尘埃在空气中缓缓沉落，像是某种仪式的倒计时。
陈清雪睁开眼，鼻尖萦绕着一股金属与霉味交织的气息，像是铁锈泡在陈年酒坛里发酵出的怪味。她撑起身子，开山刀还在掌心，只是刀刃上多了几道细密的裂痕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啃噬过。
“还活着？”冉光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，带着一贯的市井腔调，但这次少了些跳脱，多了几分疲惫。
“活着。”陈清雪应了一声，抬头打量四周。他们身处一间封闭的石室，四壁嵌着铜制符文，地面铺着黑曜石地砖，每一块砖上都刻着一个数字，像是一串密码。
“这是哪儿？”刘淑雅靠在彭涵汐肩头，脸色比之前更差，眼角的血纹已经蔓延到耳后，像蛛网般细密。她咬着嘴唇，试图压抑体内翻涌的躁动。
“夜航船的核心保险库。”彭涵汐扶正眼镜，目光扫过墙壁上的符文，“至少……看起来是。”
“怎么出来的？”冉光荣一边检查哭丧棒是否完好，一边将三枚乾隆通宝重新捏回指间。
“不是我们出来的。”陈清雪站起身，目光落在石室正中的那扇青铜门上，“是它放我们进来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刘淑雅问。
“那不是门。”陈清雪缓步走近，“是镜。”
她伸手轻触门环，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，像是碰到了某种活物。门环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蓝光，仿佛是某种投影。
“六维镜像。”彭涵汐皱眉，“他们用玄学和科技结合，制造了一个伪现实空间。”
“也就是说……”刘淑雅咬牙，“我们还在他们的系统里？”
“不。”陈清雪摇头，“我们是在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现实里。”
话音刚落，门环上的蓝光骤然闪烁，一串影像浮现眼前。
画面中，是一间密闭的实验室，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族谱图。图中，冉光荣的名字赫然在列，旁边写着一行字：“冉氏血脉，夜航船计划关键载体。”
“胡说八道。”冉光荣冷笑一声，但手指却微微收紧。
画面继续推进，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正在操作仪器，他转过头来，露出一张与冉光荣极为相似的脸。
“这是我爹？”冉光荣瞳孔微缩。
“不。”彭涵汐快速翻动《河图残卷》，纸页上的符号开始与墙壁上的符文共鸣，“是你……小时候的克隆体。”
“克隆？”刘淑雅喃喃。
“他们想用你家的血脉做实验。”彭涵汐继续说，“但你的存在，打乱了他们的计划。”
“所以他们要灭我全家？”冉光荣声音低沉，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。
“不是他们。”陈清雪盯着画面，“是你爹自己。”
画面中，冉光荣的父亲站在控制台前，手中握着一枚铜符，符上刻着“天罚”二字。他按下按钮，火光瞬间吞噬了整个画面。
“他亲手点了那把火。”陈清雪低声说，“为了阻止实验继续。”
冉光荣沉默了片刻，忽然笑了：“好一个老子英雄儿好汉。”
“你信？”刘淑雅问。
“信。”冉光荣将一枚乾隆通宝咬在齿间，“我爹不会做没来由的事。”
“可这证据……”彭涵汐指着画面，“是夜航船伪造的。”
“那也得先看清楚。”陈清雪转身，“刘淑雅，你还能啃数据吗？”
刘淑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缓缓点头：“试试。”
她伸手触碰门环，下一秒，一阵剧痛如电流般窜过全身。她咬住门环，像是咬住一块干硬的纸钱。
“味道……变了。”她喃喃，“不是甜的了，是苦的，像血。”
她的瞳孔泛起蓝光，眼角的血纹开始渗出细小的水珠，像是泪，又像是汗。
“看到了……”她低声说，“他们在嫁祸。”
“嫁祸给谁？”陈清雪追问。
“给你爹。”刘淑雅喘息着，“他们想让你恨他，让你觉得他是叛徒。”
“那真相呢？”冉光荣问。
“真相……”刘淑雅咬紧牙关，像是在与什么抗争，“你爹是第一个发现他们计划的人。他毁了所有数据，只留下这间实验室的坐标。”
“坐标？”彭涵汐立刻翻找墙壁上的符文，“在哪？”
刘淑雅抬起手，指向门环下方的一块石砖。石砖上，刻着一组数字与方位坐标。
“鲛人族地。”陈清雪认出那串数字，“他们在海底。”
“那就得先找到地图。”冉光荣摸了摸乾坤袋，“我有十二种辟邪砂，但没有潜水砂。”
“地图在这。”彭涵汐抽出一张泛黄的纸，纸上画着一张诡异的图，图中央是一座双生子雕像，左边那具面容模糊，右边那具……赫然是冉光荣幼年时的模样。
“这是……”冉光荣皱眉。
“你爹留下的。”彭涵汐指着图下方的一行小字，“‘若见此图，勿信所见。真相，藏于镜中’。”
“镜中？”陈清雪看向那扇青铜门，“这门……就是镜。”
她再次伸手触碰门环，这一次，门缓缓打开，露出一间密室。
密室中央，是一张巨大的实验台，台上放着两个玻璃标本罐。左边的罐子中，是一个模糊的身影，右边的罐子中，赫然是一个与冉光荣一模一样的少年，只是他的眼睛紧闭，仿佛只是睡着。
“双生子。”刘淑雅喃喃，“他们真的做了克隆人。”
“不止。”彭涵汐走向实验台，拿起一份文件，“这是鉴定书……签名人……”
“是谁？”陈清雪问。
“陈清雪的母亲。”彭涵汐抬起头，声音低沉，“她参与了这个实验。”
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“她不是受害者。”刘淑雅重复着之前的话，“她是操作者。”
“她不是。”陈清雪咬牙，“她是……母亲。”
她伸手拿起鉴定书，文件末尾盖着一枚蓝色印章，印章图案是一只眼睛，瞳孔泛着金黄色的光。
那是鲛人之眼。
陈清雪的手指缓缓收紧，开山刀在她手中微微震颤。
“她……到底是谁？”她低声问。
“她是……”彭涵汐还没说完，密室的灯忽然熄灭，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。
只有那双鲛人之眼，依旧在黑暗中散发着幽蓝的光。
下一秒，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：
“欢迎来到……真正的真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