伦敦塔下的空气像是凝固的铁水,每一口呼吸都带着金属锈味。培养舱外的齿轮还在缓缓转动,仿佛这整座地下密室本就是某种活着的东西。
陈清雪站在舱门前,掌心还贴着那层冰冷的玻璃。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女人在看她——不是透过玻璃,而是直接刺进她的骨髓里。
“你……是谁?”她终于开口,声音有些哑。
“你说呢?”舱内的女人嘴角微扬,猩红的瞳孔映出陈清雪的脸,“我们共享同一个血统,同一段记忆,甚至……同一条命。”
彭涵汐翻动记录册的手顿了顿,纸张上的墨迹有些模糊,像是被水泡过又晒干的旧信。她快速扫视一页,低声念道:“b号样本具备觉醒风险,建议加强情感干扰。”
“情感干扰?”刘淑雅皱眉,“什么意思?”
“他们在控制。”彭涵汐合上册子,眼神复杂地看向陈清雪,“他们知道你会来,也知道你会犹豫。”
冉光荣蹲在断头台旁,最后一枚乾隆通宝已经嵌入底座,铜钱边缘泛起微微蓝光。他伸手轻触了一下,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,像是某种回应。
“这不是死物。”他说,“它在等什么。”
“等我。”舱内的女人突然插话,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,“你们以为是你们找到了这里,其实是我在等你们。”
陈清雪的手指微微收紧,指甲几乎要抠进玻璃表面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她再次问。
“我是你。”女人轻轻一笑,眼角的纹路与她一模一样,“只是……我没有逃掉。”
这句话像是一根针,扎进了陈清雪最深处的记忆。六岁那年,海河的水面倒影中,妹妹的身影一点点沉没。她记得自己尖叫、挣扎,但最终被人拉走。而那个夜晚之后,她就再也没闭过眼。
“你……是我妹妹?”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。
女人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。
彭涵汐忽然注意到舱边的控制面板上有一行小字,用极细的笔迹写着:“编号001-b,宿命齿轮已激活。”
她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“陈清雪,你的编号是001-b。”她抬头,“这意味着……还有一个A。”
“A已经完成了任务。”女人轻声说,“现在轮到你了。”
空气骤然凝滞,连齿轮的运转声都仿佛慢了下来。
刘淑雅舔了舔嘴唇,眼角的蜘蛛状血纹隐隐发烫。她能闻到一股味道——不是血腥,也不是尸气,而是一种更古老、更晦涩的气息,像是命运本身的味道。
“我们得走了。”她开口,“这地方……不太对劲。”
“等等。”陈清雪没有动,“我想听她说完。”
“说什么?”女人歪头,“说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吗?说你体内的妖仙之力根本不是意外?还是说……你根本不是人类?”
陈清雪猛地后退一步,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,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。
“你感觉到了吧?”女人的声音温柔得近乎残忍,“它们已经在你体内生根了,就像我一样。”
“够了!”冉光荣站起身,三枚铜钱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,“不管你是谁,我们都不会让你得逞。”
“得逞?”女人笑了,“你以为你们是在对抗命运?不,你们是在完成它。”
话音刚落,整个大厅开始震动,墙壁上的齿轮发出尖锐的摩擦声。地面裂开一道缝隙,黑雾从中涌出。
“走!”彭涵汐一把拉住陈清雪的手臂,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!”
四人迅速撤离,身后的大厅被黑雾吞没,唯有培养舱中的女人,在月光下缓缓坐起。
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欢迎回来。”
下一秒,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舱壁,留下一道血痕。
那血痕渐渐显现出一行字:
“命运之轮,已然转动。”
陈清雪等人冲出通道,回到钟楼顶层时,天色已经泛白。雾气未散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。
“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。”刘淑雅靠在墙边喘息,“刚才那玩意儿……太邪门了。”
“不只是邪门。”彭涵汐翻开笔记,手指停留在那页写满编号的纸页上,“他们在做实验,而且……不止一个试验场。”
“伦敦只是其中之一。”冉光荣看着掌心的铜钱,表面浮现出一道刻痕,像是某种密码,“我们要找到其他节点。”
“先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。”陈清雪低声说,“那个女人说得没错,我体内的东西……从来就不是偶然。”
她抬起手,掌心隐约浮现出一道青紫色的纹路,像是血管,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。
“我不是人类。”她看着三人,目光坚定,“但我还没疯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刘淑雅问。
“继续走下去。”她握紧拳头,“直到我知道自己是谁。”
彭涵汐点头,冉光荣将最后一枚铜钱收入怀中。
“那就走吧。”他说,“下一步,去哪?”
陈清雪望向窗外,晨曦初露,泰晤士河在远处静静流淌。
她轻声道:“去下一个命运节点。”
齿轮在黑暗中悄然旋转,命运的棋局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