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从蓬莱岛东侧的峭壁斜斜切下，照在几人脚下的青石板上。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像是某种古老的鼓点，一圈圈地荡进骨髓里。
陈清雪站在一块凸起的礁石上，开山刀横在身前，刃口映出远处雾气缭绕的岛屿轮廓。“就是这儿了。”她低声说。
彭涵汐推了推眼镜，公文包夹层传来细微的震动声，“阵法已经启动，鲛人泪的气息很浓。”
“鲛人泪？”刘淑雅皱眉，“你们不是说这东西早就失传了吗？”
“是失传了。”冉光荣蹲在地上，手里三枚乾隆通宝转得飞快，“可现在有人把它炼成了阵眼。”
他耳后那道疤痕还在渗血，顺着脖子流进衣领，像一条蜿蜒的小溪。他没去擦，只是盯着前方一片被浓雾遮住的空地。
“走吧。”陈清雪率先迈步。
四人穿过雾气，眼前豁然开朗。一座由八根石柱围成的八卦阵赫然显现，每根石柱顶端都插着一面残破的阵旗，在夜风中轻轻摆动。
“这地方……不对劲。”刘淑雅忽然停下脚步。
“怎么？”陈清雪回头。
“空气里有种……甜味。”刘淑雅深吸一口气，嘴角蛛网状的血纹微微抽动，“像是眼泪干涸后的味道。”
“鲛人泪。”彭涵汐沉声道，“他们用这个催动阵法，吸收天地灵气。”
“那就别废话了。”冉光荣站起身，指节捏得发白，“要么破阵，要么等它把我们吸干。”
陈清雪点头，握紧开山刀走向阵眼。她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她的意识，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。
“别靠近！”彭涵汐突然出声，“阵心有幻象陷阱！”
话音未落，一道模糊的人影从阵中浮现。那人穿着白色实验服，脸隐在阴影里，手里抱着一个透明的容器，里面漂浮着一颗蓝色的眼球。
眼球缓缓转动，直勾勾地盯着陈清雪。
“你母亲……”那声音沙哑而熟悉，“她也参与过这场实验。”
陈清雪瞳孔一缩，手腕一翻，开山刀直接劈向幻象。刀锋划过之处，空气发出轻微的撕裂声，幻象瞬间破碎。
“别被干扰。”她冷冷开口，“这都是假的。”
“我来试试啃食阵旗。”刘淑雅走上前，目光落在其中一根石柱上。
“你还能撑得住？”冉光荣问。
“撑不住也得试。”她苦笑了一下，张嘴咬住阵旗一角。
刹那间，一股腥甜涌入口腔，紧接着，画面如潮水般袭来——
一间昏暗的实验室，墙上挂着数十个玻璃罐，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一只眼睛。一名研究人员正在记录什么，旁边站着几名身穿不同国家军装的人。
“第47号样本已成功提取鲛人泪活性酶。”研究员念道，“建议下一步进行灵力催化试验。”
镜头一转，画面中出现了一排排躺在手术台上的尸体，他们的胸口都被打开，心脏位置嵌着一颗蓝绿色的晶体。
“这是……鲛人改造计划？”刘淑雅喃喃。
下一秒，画面跳转，出现了津门仁和医院太平间的场景。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停尸房门口，手中拿着一份文件。
那是她自己的照片。
“刘淑雅……编号：09。”画外音响起，“僵尸新娘预备体，体内封印判官笔虚影，可用于鲛人基因融合实验。”
画面戛然而止，刘淑雅猛地吐出一口黑血，整个人瘫坐在地上。
“怎么样？”彭涵汐立刻上前扶住她。
“我……”她喘息着开口，“我是实验的一部分。”
众人脸色微变。
“继续。”陈清雪没有犹豫，直接走向阵眼中央。
她举起开山刀，一刀劈下。刀锋斩入地面，激起一阵刺目的光芒。
阵法剧烈震颤，八根石柱同时亮起，鲛人泪的气息骤然增强。空中浮现出一幅巨大的画面——
一支由鲛人组成的军队正列队前进，它们的眼睛泛着幽蓝的光，身上缠绕着锁链，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。
“这就是夜航船的真正目的。”彭涵汐沉声道，“他们要用这些鲛人，颠覆整个玄门体系。”
“不止。”冉光荣眯起眼，“他们在做全球性的试验。”
他指着画面中的几个地点，“这是德国慕尼黑、日本京都、美国旧金山……他们在各国秘密基地都在做类似的事。”
“所以黎波不是偶然。”陈清雪冷笑一声，“他是二十年前那批实验品之一。”
“现在的问题是。”刘淑雅抹去嘴角血迹，“我们要怎么阻止？”
彭涵汐取出笔记本，快速翻动几页，“阵法核心是鲛人泪，只要破坏源头就能瓦解控制。”
“源头在哪？”冉光荣问。
“在最中间的那根石柱底下。”彭涵汐指向阵眼中心，“但那里设了反制咒术，一旦触碰就会触发自毁机制。”
“那就让我来。”陈清雪往前一步，左手按在开山刀柄上，右手五指张开，掌心浮现出淡金色的符文。
“蛰龙诀？”彭涵汐眼神一凝。
“妖仙血脉已经开始觉醒。”她淡淡道，“正好试试它的极限。”
她闭上眼，深吸一口气，随即猛然睁眼，手掌重重按在阵眼之上。
轰！
一道金光炸裂开来，整座阵法剧烈震颤。鲛人军队的画面开始扭曲，逐渐崩塌。
与此同时，天空中隐约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，像是穿着青铜铠甲的士兵，手持长戈，俯视众生。
“青铜卫队……”冉光荣低声念出这几个字。
“他们还没死。”彭涵汐看着天际那道虚影，“或者说，他们从未真正死去。”
阵法终于彻底崩溃，鲛人泪的气息瞬间消失。四周恢复寂静，只剩下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。
陈清雪缓缓收回手，掌心的符文慢慢消散。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指尖，那里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蓝光。
“看来是真的。”她轻声说，“我体内的血脉……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。”
“接下来呢？”刘淑雅抬头看她。
“找到真正的源头。”陈清雪转身，目光投向远方的海面，“夜航船的核心，不在这里。”
“那我们去哪儿？”冉光荣问。
“去找那份二十年前的试验档案。”她语气坚定，“不管是谁策划的这一切，他一定还活着。”
海风吹过，吹动她藏蓝色警服的一角，露出内搭太极刺绣高领衫的一角。
风中，隐隐传来一句话：
“阴债阳偿，血偿不过三更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