甬道尽头的光斑逐渐收缩,仿佛一只合拢的眼。刘淑雅指尖残留着幻象碎片的余温,嘴角抽搐了一下,低声咕哝:“刚才那地方……不是殷商,是某个‘之后’。”
“别说话。”陈清雪压低声音,刀尖在地面轻轻划过,留下一道浅痕,“眼睛闭上,走。”
冉光荣没接话,只是将三枚乾隆通宝重新放回掌心,铜钱边缘的纹路被他摩挲得发亮。彭涵汐站在石柱旁,目光落在那句“唯有半身气运者可入”的铭文上,眉头紧锁。
“你又在想你爸的事?”冉光荣忽然开口。
“你怎么知道?”彭涵汐语气冷淡。
“因为你每次看这种字的时候,眼神都像在找答案,而不是线索。”冉光荣笑了笑,“问题是,这墓不是给你解谜的,是来要命的。”
阶梯向下延伸,空气愈发潮湿阴冷,墙壁上的红眼逐渐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七扇青铜巨门,依次排列,宛如神只的脊椎骨。
“七重门?”刘淑雅舔了舔嘴唇,“这不是古墓,是封印。”
“不奇怪。”陈清雪抬手示意大家停步,“我们追到的,从来都不是一具尸体,是一段历史。”
第一扇门上刻着山形图腾,中央嵌着一枚玉环,泛着幽蓝微光。冉光荣蹲下身,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十二种辟邪砂,洒在门前三尺处。
“坎为水,震为雷,卦象‘地雷复’。”他轻声念叨,将一枚铜钱掷向空中。
铜钱旋转数圈,落地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。符文随之亮起,门缝中渗出一股寒意。
“开。”他说。
门缓缓开启,内部空间漆黑如墨,却有一条石桥横跨深渊,桥面由无数骸骨拼成,每一块骨头都刻着密密麻麻的血契符号。
“这是……人牲桥?”刘淑雅喃喃,“他们用活人当祭品,把名字刻在骨头里。”
“别踩中间。”陈清雪提醒,“那些名字还在发光。”
众人小心穿行,脚步落下时尽量避开最亮的区域。走到对岸,第二扇门已然显现,这次上面浮现出一张人脸,五官模糊,唯独双眼清晰可见。
“镜像门。”彭涵汐低声道,“它会映照你的内心。”
话音未落,门内忽地伸出一只手,直接抓向刘淑雅的脖颈!
她本能后退,却被冉光荣一把拉住:“别躲,直视它的眼睛。”
刘淑雅咬牙,盯着那只手的瞳孔,眼中银灰光芒一闪而过。那只手瞬间碎裂,化作尘埃飘散。
“镜子怕真实。”冉光荣拍拍她的肩,“下次记得,它不是你,是你心里最怕的东西。”
第三扇门后传来低语,像是某种古老语言,又像是婴儿啼哭。门上图案不断变幻,一会儿是龟甲卜辞,一会儿又是星宿图谱。
“因果门。”彭涵汐分析道,“它在测试我们的命运轨迹。”
“我来。”冉光荣走上前,将哭丧棒点地,龙影浮现,符文随之稳定。
“过去、现在、未来,三者交织,但只有一条能走。”他低声说,随即一脚踏入门中。
光影交错间,他看到了自己八岁那年的火场,母亲的手伸向他,却在火焰中化为灰烬。他没有挣扎,只是低头看着那双手慢慢枯萎。
下一秒,画面破碎,他已站在门后。
“过了。”他回头喊。
众人陆续穿过,进入第四扇门前,气氛更加凝重。
“你们发现没?”刘淑雅忽然开口,“这些门上的姓氏,都在我们家谱里出现过。”
“什么?”陈清雪皱眉。
“刘、陈、彭、黎……还有两个,我还没看到。”刘淑雅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但我们都是守界人的血脉。”
“难怪他们选中我们。”彭涵汐低声道,“不是巧合。”
第五扇门后,果然出现了那张照片——冉光荣幼年住所的照片,背后写着“你从未离开”。
“呵。”他冷笑一声,“说得好像我还能回去似的。”
第六扇门开启时,整个甬道震动,墙壁上的符文开始倒流,时间似乎在逆向运转。陈清雪立刻割破指尖,以妖仙之血滴在门框上,才勉强稳住现实。
“快走!”她催促。
第七扇门终于出现在眼前,门上只有一个字:祖。
“守界人始祖。”冉光荣喃喃。
彭涵汐上前一步,将手掌贴在门上,河图推演之力涌动,门缓缓打开。
主墓室比想象中更大,穹顶悬挂着二十八星宿图,每一颗星辰都镶嵌着真正的夜明珠,散发着幽幽荧光。正中央,一口青铜棺悬浮于半空,棺盖上刻着一幅画像——面容与冉光荣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这……”刘淑雅愣住。
“我不是第一次见。”冉光荣平静地说,“小时候梦里,我就站在这儿。”
他举起哭丧棒,轻轻一点,龙影炸裂而出,直击棺材中央。棺内骷髅双目中的符咒瞬间崩碎,幻象消散。
“继续。”他收起哭丧棒。
陈清雪上前,指尖划过棺壁,妖仙之血渗透木纹,一道隐藏的肖像画渐渐浮现——一个女子,容貌端庄,眼神却透着冰冷杀意。
“夜航船教母。”她沉声道。
“彭振宇赠。”下方署名处赫然写着三个字。
彭涵汐瞳孔一缩,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。
“我爸……早就认识她。”
“不止。”冉光荣指着画像一角,“你看这里。”
画像边缘,隐约能看到一个药瓶轮廓,瓶身上刻着“九转还魂丹”。
“这不是复活术。”刘淑雅眯眼,“是基因改造。”
彭涵汐深吸一口气,沿着画像指引的方向,在墓室角落找到了那个药瓶。瓶中漂浮着一团黑色雾气,隐隐有人脸浮现。
“庹亿帆的母亲。”他低声道,“她的魂魄碎片。”
“原来这才是他的执念。”陈清雪握紧刀柄,“他要颠覆玄门,不只是为了复仇,是为了改写这段历史。”
“他想让她回来。”冉光荣说,“用我们的血,重启这段血脉。”
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息,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。
就在此时,穹顶的星宿图突然亮起,一颗星辰偏移轨道,指向北方。
“北邙山。”彭涵汐喃喃。
“看来我们还得走一趟。”冉光荣活动了下手腕,耳后的疤痕再次渗出血来。
这一次,血滴落在地上,竟缓缓凝结成一句话:
“半身气运者,归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