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裂痕像一道伤口横亘在眼前,陈清雪深吸一口气,率先迈入那片虚浮的光影之中。
空气骤然一变,仿佛从金属冷冽中跌入了某种潮湿温热的空间。她脚下一沉,踩到了柔软的泥土,四周弥漫着腐朽与花香交织的气息。
“这地方……”冉光荣紧随其后,脚步一顿,“不像是树里。”
彭涵汐也跟着进来,抬手扶了扶眼镜,眉头拧成一团:“更像是……一座悬浮在空中的花园。”
三人环顾四周,只见残破的藤蔓缠绕着断裂的石柱,碎裂的雕像半埋在土里,曾经的喷泉早已干涸,池底积满灰白骨屑。远处,几棵扭曲的银杏树斜插在地面,枝叶间挂满风铃,却无风自动。
“这里不是幻境。”陈清雪低声说,“是被封存的记忆现场。”
“怎么分辨?”冉光荣问。
“你没闻到吗?”她看向他,“消毒水、血、还有……福尔马林。”
冉光荣皱眉嗅了嗅,果然察觉一丝熟悉的刺鼻味道,那是医院才有的气味。
“看来我们走对了。”彭涵汐翻看笔记,指尖在一页泛黄纸张上停住,“父亲曾提到过一个‘空中灵塔’,据说藏着灵气复苏的关键线索。”
“那就是它。”陈清雪指向花园中央。
一块巨大的水晶头骨静静卧在祭坛之上,表面布满裂纹,隐约可见内部有流动的光点闪烁,如同血液般缓缓循环。
“我去看看。”刘淑雅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,眼神恍惚地盯着水晶。
“别碰!”冉光荣喝止,但已经晚了。
她伸手按在头骨表面,嘴唇微动,开始啃食晶体边缘。顷刻间,一股强烈的记忆波动席卷全场。
画面浮现——
2003年春,津门某地下实验室,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操作台前记录数据。镜头扫过她的脸,与陈清雪梦中见过的那个女人完全一致。
“非典疫情蔓延,实验体出现异变。”她低声说着,“必须提取灵力稳定基因序列。”
画面一闪,转至另一幕:几个身穿病号服的孩子被固定在铁床上,胸口贴满电极,监测仪上的波形剧烈起伏。
“这些孩子……”彭涵汐瞳孔收缩,“他们不是病人,是实验对象。”
“母亲……”陈清雪喃喃道,“她到底是谁?”
水晶继续释放记忆,名单浮现——
“死亡编号:0071 | 姓名:陈清月 | 死因:器官衰竭 | 时间:2003年4月5日”
“清月……”陈清雪喉咙发紧,“我妹妹的名字。”
“可你没有妹妹。”冉光荣低声提醒。
“我没有。”她点头,“但她确实存在过。”
水晶头骨忽然发出嗡鸣,一道光芒自裂隙中激射而出,在空中凝聚成所罗门密钥的图案。下方一行古文浮现:
“守界人之试,非斩己因,不可续命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冉光荣问。
“意思是……”彭涵汐神色凝重,“若想重启灵气根脉,必须先斩断自己的因果链。”
“也就是说,”陈清雪望向远方,“我们要面对过去。”
话音刚落,一阵剧痛自背后袭来。
一根青铜矛毫无征兆地刺穿她的身体,穿透皮肉,直抵骨骼。鲜血溅落在水晶表面,瞬间激活更深层的记忆影像。
画面中,监控录像的画面清晰显现——
2003年冬,津门儿童医院病房。小小的陈清雪躺在病床上,面色苍白,双眼紧闭。床边站着一个男孩,约莫七八岁,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,手里攥着三枚铜钱。
“那是……”冉光荣瞳孔猛地收缩,“小时候的我。”
画面定格,男孩轻轻将一枚铜钱放进女孩掌心,转身离开。
“原来……”陈清雪嘴角溢血,声音却异常平静,“我们早就认识。”
“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。”冉光荣迅速取出乾隆通宝,在地上摆出归藏卦,切断矛身与空间的连接。
矛尖残留的影像逐渐模糊,但仍能看见那段画面的最后几秒——
男孩离开病房后,走廊尽头,一个身影悄然现身。他戴着玳瑁眼镜,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。
“彭涵汐的父亲……”彭涵汐低声道,“他也参与了实验。”
“不止是参与。”陈清雪咬牙拔出矛身,血珠滴落在水晶上,晕开一段新的文字:
“因果如锁,解铃需系铃人。”
“这是在逼我们做出选择。”她抹去嘴角血迹,目光坚定,“要么斩断过往,要么永远被困在这段历史里。”
“你打算怎么做?”冉光荣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望着水晶头骨,“但我知道,不能再逃避了。”
彭涵汐沉默片刻,合上笔记,轻声道:“那就从解开这段记忆开始吧。”
远处,风铃轻响,仿佛有人在低语。
水晶头骨表面的光点渐渐熄灭,最后一丝亮光缩回核心深处,归于黑暗。
而陈清雪的眼角,一颗泪珠滑落,砸在地面上,溅起细小尘埃。
血迹蜿蜒,映照着她掌心的铜钱轮廓,宛如命运的指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