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层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,像是有人在玻璃上轻轻敲打。陈清雪的开山刀还握在手里,刀柄上的《六韬》残句已经结了一层薄霜,但她知道,刚才那一眼碑文的余光,绝不是错觉。
“别盯着冰面看了。”冉光荣的声音从她左侧传来,带着点调侃,“你要是真想知道自己是谁,就先把这地宫的门路搞清楚。”
刘淑雅蹲在一具冰棺前,手指正轻轻敲击棺盖。她的嘴角渗出一丝黑血,眼神却格外清明:“这人……是六十年代下葬的,但他是被冻死的。”
“低温实验?”彭涵汐推了推眼镜,眉头紧锁。
“不止。”刘淑雅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森白的牙,“是活体封印。”
冉光荣一脚踩住她肩膀,把她按在地上:“吃慢点,别把自己吃炸了。”
“炸了也比憋着强。”刘淑雅挣扎了一下,没挣脱,“你们不觉得奇怪吗?这些人穿的衣服时间跨度太大了,六十年代、七十年代、甚至还有八十年代的……他们不是自然死亡,而是被人集中在这里封印的。”
彭涵汐低头翻看手中的笔记,纸张已经泛黄,边角卷起。他忽然停住,指着一行字道:“这里写着‘广寒宫’。”
“啥?”冉光荣皱眉。
“广寒宫。”彭涵汐重复了一遍,“不是神话里的那个,而是古代守界人用于封印灵脉的冰宫,通常建在极寒之地。但这块碑文……”他指向不远处一块半埋在冰里的石碑,上面布满冰晶和霜花,“可能就是其中之一。”
陈清雪走过去,用刀尖轻轻刮去表面污垢。随着冰屑剥落,一个古老的篆体字浮现出来——广。
“这是阵眼。”她低声说,“整个地方是个封印阵。”
“难怪这些冰棺都动不了。”冉光荣眯起眼,“有人把他们锁在这儿了。”
“问题是,谁?”刘淑雅舔了舔嘴唇,“夜航船?还是……你们守界人的老祖宗?”
没人回答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寒意,混着铁锈和河水的腥气。彭涵汐继续翻阅笔记,忽然停下:“彭家……曾经参与过北海冰宫的封印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冉光荣猛地抬头。
“彭家。”彭涵汐重复,“民国时期,我父亲曾与陈家先祖一同参与过昆仑墟封印工程,而北海冰宫……”他将一页纸展开,“是他们最早尝试的封印地之一。”
陈清雪的手指收紧,刀柄硌得掌心生疼:“我爷爷叫陈守山。”
“而彭家的记录显示,陈守山曾亲自参与北海冰宫的布局。”彭涵汐看着她,“这座冰宫……是你爷爷设计的。”
“所以这不是巧合。”陈清雪咬牙,“这是安排好的。”
“问题是,为什么?”冉光荣冷声道,“为什么要让他们两个姓氏绑在一起?”
“因为血脉。”刘淑雅忽然开口,“你们有没有发现,每次提到你们俩的时候,这些东西都会有点反应?”
她指的是那些冰棺、那块石碑、还有刚才陈清雪看到的倒影。
“别瞎猜。”冉光荣踹了她一脚,“现在不是扯玄学的时候。”
“那你倒是解释一下,这块碑为什么会回应你的哭丧棒?”刘淑雅冷笑,“它本来是死物,可你一靠近,它就开始发光了。”
彭涵汐没有说话,只是继续研究碑文。片刻后,他低声道:“这段话……说的是‘守界人·斩因果·每甲子’。”
“斩因果?”冉光荣瞳孔一缩,“什么意思?”
“守界人每隔六十年,必须斩断一段因果,否则灵脉就会崩解。”彭涵汐缓缓道,“而斩断因果的方式……是献祭。”
“献祭谁?”陈清雪问。
“自己。”彭涵汐抬头,“守界人必须亲手斩断自己的一部分,才能维持封印。”
陈清雪沉默片刻,然后抬起手,掌心贴在碑面上。刹那间,一股寒意从指尖涌入体内,像是有千万根针同时扎进经脉。她咬紧牙关,没有喊出声。
“你撑得住?”冉光荣站在她身边,手已经搭上了哭丧棒。
“还能撑。”她声音沙哑,额头渗出汗珠,“再给我一点时间。”
碑面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,一道道符文浮现,像星图般排列开来。最终,所有符号汇聚成一句话:
斩因果者,必断其身。
“这……”陈清雪喃喃。
“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。”冉光荣沉声道,“但问题来了,怎么激活它?”
“用妖仙之力。”彭涵汐缓缓道,“你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?”
陈清雪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制体内的妖仙之力,将全部灵力注入碑中。刹那间,整座石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,二十八个符文同时亮起,组成一座完整的封印阵。
冰层开始崩裂,无数冰棺发出低频震动。而在其中一具冰棺中,浮现出一道虚幻的门户轮廓,隐约可见其后是一片苍茫大地。
“那是……广寒宫的方向。”彭涵汐喃喃。
“但我们还没准备好。”冉光荣收起哭丧棒,看向陈清雪,“你呢?”
她抹了把嘴角的血,点头:“可以走了。”
刘淑雅忽然咯咯笑起来:“你们不觉得奇怪吗?为什么这座阵会选在这个时候激活?”
“什么意思?”冉光荣皱眉。
“因为……”她舔了舔嘴角,“斩因果的人,已经来了。”
她的瞳孔深处,闪过一抹不属于人类的蓝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