枪声余音未落,尸蛊残骸仍在空气中飘散着腐臭的甜腥。陈清雪缓缓收刀入鞘,手腕上的彼岸花纹尚未完全褪去,像是烙在皮肤上的诅咒。
“监听器还在运转。”彭涵汐的声音有些发涩,锁阳蛊的银丝正紧紧缠绕着她的指节,仿佛随时会挣脱控制。
冉光荣蹲下身,将三枚乾隆通宝从阵法中一一拔出,铜钱边缘还沾着方才尸蛊炸裂后的绿色浆液。他没说话,只是将铜钱在掌心掂了掂,像是在称量什么重量。
“照片。”刘淑雅忽然开口,嘴角还挂着黑渍,眼神却比之前清明许多,“刚才那张……我看到了。”
她伸出手,掌心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。照片边缘已经有些卷曲,像是被水泡过又风干。背景是一栋老式洋房,门前站着两人,一个西装革履、神情肃穆,另一个则是穿着旗袍的妇人,眉眼间竟与陈清雪有几分相似。
“这是我父亲。”陈清雪接过照片,声音很轻,但握着照片的指尖却微微发颤。
“旁边那个女人……”冉光荣眯起眼,“庹亿帆的母亲。”
照片上的妇人,胸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质铃铛,与方才那具孕妇尸首上的铃铛一模一样。
“这张照片的背景……”彭涵汐突然凑近,镜片反射出一丝冷光,“你们有没有注意到?”
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只见照片的右下角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纹路,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。冉光荣掏出随身的放大镜,仔细端详片刻,脸色顿时一沉。
“《河图》残页。”他低声说,“不是巧合。”
刘淑雅舔了舔嘴唇,忽然笑了:“这照片……不是普通的相纸。”
她伸出手指,轻轻划过照片表面,指尖立刻沾上一层淡淡的墨色,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墨。她的嘴角一咧,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:“这东西,是活的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陈清雪皱眉。
“它是用来封印信息的。”彭涵汐推了推眼镜,“这些照片,不是为了记录,而是为了藏东西。”
“藏什么?”冉光荣问。
“真相。”彭涵汐的声音很轻,“或者……是陷阱。”
空气一时间凝滞,连刘淑雅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。
“不管是什么,我们现在没时间研究。”陈清雪收起照片,目光扫过三人,“得先离开这里。”
“往哪走?”刘淑雅歪着头,眼神里透着几分危险的兴奋。
“我来。”冉光荣站起身,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翻转,他闭上眼,口中默念着什么,片刻后,将铜钱抛向空中。
铜钱落地,呈三角之势,正对的方向是一条狭窄的通风管道。
“那边。”他指向通道尽头,“陈家祖宅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彭涵汐挑眉。
“卦象。”冉光荣耸肩,“信不信由你。”
“我信。”陈清雪点头,眼神坚定,“我父亲……一定在那里留下了什么。”
几人正要动身,忽然,一股浓烈的瘴气从四面八方涌来,带着一股腐烂的甜味,像是腐烂的糖浆混合着尸水。
“来了。”冉光荣冷笑一声,哭丧棒已然在手。
瘴气中,一道道青铜色的影子缓缓浮现。它们身形高大,面容模糊,胸口嵌着一块块微型人皮鼓,鼓面隐隐可见血色纹路。
“二十具。”刘淑雅数着,嘴角挂着笑意,“刚好凑一桌麻将。”
“不是活人。”陈清雪拔出开山刀,刀刃在瘴气中泛着冷光,“是傀儡。”
“谁的手笔?”彭涵汐低声问。
“夜航船。”冉光荣冷声道,“他们不希望我们离开。”
青铜俑缓缓逼近,脚步声沉闷如鼓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脏上。
“怎么办?”刘淑雅舔了舔嘴唇,眼中泛起嗜血的光芒。
“打。”陈清雪话音未落,一刀劈出,刀光斩断瘴气,一道身影应声而碎。
“跑!”冉光荣大喝一声,哭丧棒点地,三枚乾隆通宝再次飞出,在空中划出弧线,钉入地面,形成一道临时封灵阵。
青铜俑撞上阵法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,却没有停下。
“他们不怕符咒!”彭涵汐惊呼。
“那就用点狠的。”冉光荣咬牙,左手一翻,三道红线从袖中甩出,缠上三具青铜俑的颈部,猛地一扯!
“咔嚓!”
青铜头颅被生生扯下,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齿轮与符文刻痕。
“机关术。”彭涵汐迅速翻查断头,“里面有人皮鼓。”
她抽出一枚鼓面,上面刻着一行小字:“阴债阳偿,血偿不过三更鼓。”
“夜航船果然渗透进来了。”她低声道。
“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!”陈清雪一刀劈开两具逼近的青铜俑,脚下踩着一块碎片,借力跃起,一记横扫,将前方三具俑击退。
“走!”冉光荣大喝。
几人迅速朝通风管道方向撤退,瘴气却越来越浓,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塌陷。
“他们想困住我们!”彭涵汐喘息道。
“那就别让他们如意。”刘淑雅突然转身,一口咬破指尖,将血抹在墙上。
“你疯了?”陈清雪怒吼。
“僵尸新娘的血,对封印有反应。”她咧嘴一笑,“你们走,我来拖住他们。”
“不行!”陈清雪抓住她的衣领,“你还没完成觉醒,贸然使用力量会失控!”
“可我已经……开始失控了。”刘淑雅的眼睛逐渐泛起血红,嘴角撕裂,露出森白的牙齿。
她猛地一推陈清雪,转身扑向青铜俑群。
“走!”
陈清雪被推出数步,踉跄站稳,看着刘淑雅的身影被瘴气吞没。
“她……”彭涵汐欲言又止。
“我们得活着回来。”陈清雪咬牙,“她才能活着。”
冉光荣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,转身继续向前。
通风管道尽头,一道微弱的光亮透出。
“那边。”他低声说,“祖宅。”
陈清雪最后回头望了一眼,耳边还回荡着刘淑雅那句“我也想吃糖”。
她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睁开时,眼神已如刀锋般凌厉。
“走。”
瘴气中,青铜俑的鼓声渐起。
“阴债阳偿……血偿不过三更鼓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