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幼儿园斑驳的玻璃窗斜射进来,照在一面灰扑扑的墙上。那幅“全家福”就挂在正中央,像是被刻意保留下来的一件遗物。照片里的人穿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衣服,笑容僵硬,眼神空洞,仿佛是某种仪式中被强行摆拍的存在。
冉光荣站在画前,手指微微发颤。他没有动哭丧棒,也没有撒铜钱,只是盯着那个幼童的脸——那个孩子手里握着一枚罗盘,而他耳后的疤痕此刻正隐隐作痛,像被谁用针轻轻挑了一下。
“这小孩……”他低声说,“跟我小时候差不多大。”
陈清雪没说话,只是把开山刀握得更紧了些。她的眼角余光扫到刘淑雅站在门口,脸色苍白,嘴角的血纹已经蔓延到了鼻梁,像是某种古老的刺青。
彭涵汐蹲在地上,手里还抱着那个铜壶。壶底的“庹”字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,仿佛不是刻上去的,而是从内部渗出来的。
“这不是普通的画像。”他说,“它有灵识残留。”
“废话。”陈清雪终于开口,“我们都知道它有问题。”
她说完,走到画前,伸出手去摸那孩子的脸。指尖刚触到画面,一股寒意便顺着她的掌心直冲心脏。她猛地收回手,却发现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扭曲了一下,像是被人拉了一把。
“别碰。”冉光荣拦住她,“它在等你反应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她皱眉。
“你看他的眼睛。”冉光荣指着画中的幼童,“他在看你。”
众人一齐看过去,果然发现那双本该死气沉沉的眼睛,似乎真的多了点什么东西。不是活了,而是……醒了。
“我们得把它取下来。”陈清雪咬牙,“背后一定藏着东西。”
冉光荣点头,掏出三枚乾隆通宝,在画四周各放一枚,最后一枚夹在指间,轻轻敲击墙面。随着铜钱与砖石碰撞的轻响,墙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咔哒声,像是机关松动的声音。
“果然有暗格。”他说。
陈清雪拔出开山刀,一刀劈向画框下方。木板应声裂开,露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暗格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页纸,边缘已经泛黄,但字迹清晰可辨。
她伸手取出档案袋,封口处盖着一个红色印章:“津门妇产医院 1998年”。
“这是……我出生那年的记录?”她喃喃道。
没人回答。
她缓缓撕开封口,抽出第一张纸,目光落在最上方的姓名栏——
“母亲:陈美玲”
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继续往下看,医生签名那一栏写着:
“主刀医师:庹亿帆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刘淑雅忽然剧烈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一丝黑血。她靠在门边,喘息着,声音沙哑:“你们知道吗……我第一次见他,就是在这儿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冉光荣转头。
“我不是在太平间长大的。”她苦笑,“我是从这家幼儿园后院挖出来的。”
众人震惊。
“那时候我已经死了,但他们把我救了回来。”她摸着脸颊上的酒窝,“用的是‘尸毒封印术’。”
彭涵汐看着她,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:“你是……实验体?”
“算是吧。”她点头,“他们想制造僵尸新娘,结果失败了。我成了唯一幸存者。”
“所以你才会对这张画有反应。”陈清雪低声说,“因为你……也在这里待过。”
刘淑雅没有否认。
她缓步走近画前,伸出手指轻轻一点那名幼童的眼睛。刹那间,整面墙震动了一下,画框发出咯吱声响,像是有人在里面挣扎。
“它要出来了。”冉光荣立刻挡在陈清雪身前。
“不。”她却冷静地说,“它是在确认我们是谁。”
她再次翻开档案,一张附录纸条滑落出来,上面只有一句话:
“你不是人类。”
纸条背面隐约浮现出一枚指纹,放大之后,赫然是彭振宇的手印。
“我爸……早就认识庹亿帆?”彭涵汐喃喃道。
“不止认识。”陈清雪抬起头,眼神冷冽,“他们在合作。”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那幅“全家福”的孩子们仿佛都在注视着他们,尤其是那个手持罗盘的男孩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不属于孩童的笑容。
“我们得离开这里。”冉光荣收起哭丧棒,“这个地方……不只是个线索现场。”
“它是……起点。”陈清雪合上档案,将它小心地放进背包,“也是终点。”
他们转身准备离开,脚步踩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就在他们即将跨出门槛时,身后传来一声低语:
“欢迎回家。”
陈清雪猛然回头,只见那幅“全家福”的画面正在缓缓变化。原本静止的照片开始流动,像是水波荡漾。孩子们的脸逐渐模糊,然后重新凝聚成另一组面孔——
正是他们自己。
冉光荣瞳孔一缩,一脚踹上门板,将画面隔断。
门关上的那一刻,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风穿过破碎的窗户,吹动了桌上那份泛黄的档案。
一页纸轻轻翻动,露出底下一行未被注意的小字:
“献祭者,终将归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