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相阁的屋檐下,风铃轻响。冉光荣蹲在门槛边,手里三枚乾隆通宝叮当作响。他刚从锁龙井回来,衣角还沾着湿泥,脸上却挂着笑。
“这回真是见了鬼。”他把铜钱抛进乾坤袋,抬头看向屋内,“你们说,黎波那小子,到底算哪门子人?”
陈清雪坐在桌边,开山刀横放膝头,正用磨石慢慢打磨刀刃。她没说话,只是眼神扫了一眼墙角。
刘淑雅缩在角落里,嘴里嚼着一块碎布条,脸色苍白。她听见动静,抬起头来:“我没疯……我只是想帮忙。”
“你帮得太多了。”冉光荣站起身,走到桌前,手指在桌面敲出几个字:龚记戏班、壬子年冬、红白撞煞、香、青铜瓮。
“这些玩意儿,像是谁故意摆出来的谜题。”他说,“可问题是,谜底还没揭晓,我们已经踩进去了。”
彭涵汐一直没出声。她坐在窗边,公文包摊开在膝头,里面一张泛黄的魂牌正在微微发亮。她盯着那块木牌,嘴唇抿成一条线。
“怎么了?”陈清雪终于开口。
“它动了。”彭涵汐声音很轻,“以前从没这样过。”
冉光荣走过去,低头一看,魂牌表面浮现出三个字:彭振宇。
屋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“这是……”冉光荣皱眉,“老和尚的名字?”
彭涵汐点点头,眼里有光,也有泪。她父亲二十年前失踪,只留下一本笔记和一块魂牌。如今这块魂牌竟然显出了名字,说明什么?
“他在哪儿?”她问。
没人回答。
刘淑雅忽然站起来,冲到窗边,伸手去碰魂牌。彭涵汐本能地一躲,但已经晚了。刘淑雅的手指擦过木牌边缘,嘴角渗出一丝黑血。
“我尝到了……寺庙的味道。”她喃喃道,“还有……铁锈味。”
“你疯了吗!”冉光荣一把将她拉开。
“我不是疯。”刘淑雅舔掉嘴角的血,“我是真的……能闻到。”
她的眼神空洞而执着,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灵魂。
陈清雪站起身,走到彭涵汐身边:“魂牌为什么会发光?”
“因为它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。”彭涵汐低声说,“有人在召唤它。”
“谁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摇头,“但我爸……他还活着。”
屋外传来乌鸦叫声,一声,两声,像是应答。
……
旧货市场在津门西郊,一片破败的棚户区里藏着几家专做子弹壳回收的小铺。冉光荣带着三人挤进一间昏暗的铺子,老板是个独眼老头,正用放大镜检查一枚弹壳。
“我要查这个编号。”陈清雪把一枚弹壳拍在柜台上。
老头眯起独眼:“警察?”
“不是。”她淡淡地说,“是来找人的。”
“那你得找对地方。”
冉光荣掏出一枚铜钱,在桌上轻轻一推:“你说呢?”
老头看了眼铜钱,又看了眼冉光荣,叹了口气:“这东西,是从城南运过来的。具体在哪,我不敢说。”
“那就让她来试试。”冉光荣侧身让开,露出刘淑雅。
她已经等不及了,一把抓起弹壳就往嘴里塞。咔嚓一声,牙齿咬裂金属,她的眼珠瞬间变黑。
“后院……”她含糊不清地说,“刑警队后院……九口棺材……埋在地下……”
她猛地吐出弹壳,嘴角流血,却笑了:“你们信了吧?”
冉光荣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。她的嘴角还在淌血,笑容却像刀刻的一样深。
“下次别这么干。”他说。
“为什么?”她反问,“你们需要我。”
屋外忽然响起脚步声。
四人同时转头。
门口站着一个男人,穿着警服,手里握着枪。正是黎波的配枪。
但他脸上的五官,分明是庹亿帆。
“你们以为找到了真相?”他笑着走进来,“不过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。”
话音未落,他抬手就是一枪。
砰!
子弹打在墙上,炸开一团灰。冉光荣迅速甩出三枚铜钱,在地上画出一个三角阵。铜钱落地,空间骤然扭曲,仿佛时间被拉长。
“拖住他!”他大喊。
陈清雪拔刀而出,一刀劈向那人肩膀。刀锋划过空气,却没有砍中实体——对方身形一闪,竟如幻影般避开。
刘淑雅扑上去,速度快得不像人类。她一口咬住那人手腕,牙齿刺入皮肉,发出嘎吱声。
“你不是他!”她怒吼。
那人闷哼一声,猛地甩手,将刘淑雅摔在地上。她撞翻货架,满地弹壳滚落一地。
“记住。”他退到门口,冷笑道,“你们现在走的每一步,都是棋局里的一步。”
说完,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。
屋内一片死寂。
冉光荣缓缓收回哭丧棒,眉头紧锁:“他们已经开始布局了。”
“下一步呢?”陈清雪问。
“刑警队。”他目光沉静,“去看看,他们的‘九龙’,到底是怎么个抬法。”
彭涵汐低头看着魂牌,那三个字依旧清晰可见:彭振宇。
她轻声念着,仿佛在呼唤一个久违的名字。
屋外,乌鸦再次叫了一声。
黑暗中,一双眼睛悄然合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