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教堂残破的彩窗,斑驳地洒在尘埃翻飞的地面上。冉光荣蹲下身,指尖轻轻拂过门环上锈迹斑斑的铜钉,眉头微蹙。
“这味道……不是铁锈。”他低声说,“是血。”
陈清雪站在他身后,眼神冷峻如刀,手中开山刀尚未归鞘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抬手,将刀柄上的《六韬》残句摸了一遍,像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。
刘淑雅靠在门边,左颊酒瓜泛着诡异的光泽,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咬一口这里的尘土尝尝味道。
“别乱来。”冉光荣回头看了她一眼,“这地方比旧货市场更邪门。”
教堂内部空旷而阴森,穹顶塌陷了一角,阳光斜照进来,照亮了中央那块刻着篆文的石碑——
归魂之处,血偿当偿。
几个字仿佛是用朱砂写就,却又透出一股子黑气,像是被什么东西浸染过。
“夜航船的口号。”陈清雪冷冷开口,“他们在这里干过什么?”
冉光荣没答话,而是从乾坤袋里取出三枚乾隆通宝,轻轻一抛,铜钱落地时排列成奇异的卦象。
“风水局还没散。”他眯起眼,“有人在等我们。”
刘淑雅忽然轻笑一声:“那就别让他们失望。”
三人缓步向前,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堂中回荡。随着深入,空气中的寒意越来越浓,仿佛连呼吸都凝成了白雾。
走到忏悔室前,木门半掩,门缝中渗出一股腐朽的气息。
“你们闻到了吗?”刘淑雅舔了舔嘴唇,“纸的味道。”
冉光荣点头,伸手推开木门,里面一片昏暗,墙壁上湿漉漉的,像是有水不断滴落,可地上却干燥得反常。
“这不是水。”陈清雪抽出匕首,在墙上划了一下,黑色液体顺着刀锋流下,带着刺鼻的腥味。
“是血。”她低声说,“而且是干了二十年的血。”
冉光荣点燃手中的书页一角,火光照亮忏悔室内部。角落里堆着几本破旧的书籍,最上面那本封皮已经模糊不清,但隐约还能看到一个名字——
黎波。
“是他。”陈清雪瞳孔微缩,“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老刑警。”
刘淑雅走上前,手指轻轻翻开书页,纸张脆得几乎要碎裂。第一页写着:
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。
第二页:
我以五帝钱为引,换子一命。
第三页:
愿以半身气运,换他平安归来。
最后一页空白处,赫然印着一枚生锈的铜钱,边缘磨损严重,但纹路依稀可辨。
冉光荣低头看着那枚铜钱,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三枚乾隆通宝,脸色沉了下来。
“这东西……和我的铜钱是一套。”
陈清雪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五帝钱。”冉光荣道,“顺治、康熙、雍正、乾隆、嘉庆……每朝一枚,合称五帝钱。若其中一枚沾过血,整套都会生出感应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低沉:“我这三枚,是我师父留给我的。可剩下的两枚……一直没找到。”
刘淑雅忽然笑了:“现在找到了。”
陈清雪没理会他们的对话,而是继续翻动那本书。突然,一张夹在书页间的照片飘落下来。
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民国警服的男人,背对着镜头,站在忏悔室门口。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几乎盖住了整个房间。
“这是……”陈清雪眯起眼,“黎波年轻时的样子?”
冉光荣接过照片仔细端详,眉头越皱越紧。
“不对。”他说,“这人的眼神不对劲。你看他的影子,像不像……被谁操控的傀儡?”
刘淑雅凑过来一看,嘴角微微扬起:“有点意思。”
三人沉默片刻,气氛愈发压抑。墙角的黑水仍在滴落,每一滴都像是敲响一次钟声。
“得找龚长兴。”陈清雪收起照片,“他懂傀儡戏,也许能还原当年发生了什么。”
离开教堂后,天色已近黄昏。街道尽头,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。
龚长兴背着一只鼓囊囊的布袋,手里拎着一根细长的竹竿,竿头系着一只小小的木偶,正在风中摇晃。
“你们找我?”他笑眯眯地问,“是不是又碰上了不好处理的活儿?”
冉光荣点点头,把那本书递给他:“你看看这个。”
龚长兴接过书,翻了几页,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。
“这手法……”他喃喃道,“我见过。”
他从布袋里取出一只傀儡,轻轻一扯丝线,木偶便开始活动起来。动作僵硬,却精准地模仿着照片中的男人。
“这是‘子母鼎’的手法。”龚长兴道,“用傀儡重现记忆片段,但需要一个活人作为媒介。”
“所以黎波当时……”陈清雪声音微颤。
“他可能就是媒介。”龚长兴叹了口气,“可惜这傀儡太老了,只能维持几分钟。”
话音刚落,木偶突然剧烈抽搐起来,嘴里发出沙哑的声音:
“我也是……被换魂的人……”
冉光荣立刻出手,哭丧棒一挥,符光炸开,木偶瞬间停止动作,跌落在地。
“看来不止一个人被换了魂。”他低声说。
龚长兴捡起木偶,神情复杂:“这段记忆……不该被唤醒。”
“但我们必须知道。”陈清雪盯着他,“你能不能还原更多内容?”
龚长兴沉默片刻,终于点头:“可以,但需要一样东西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子母鼎的方位图。”他抬起头,目光深沉,“就在忏悔室地下。”
教堂外,风起云涌,乌鸦盘旋而下,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