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光撕裂井底阴雾,青砖上的符文像被惊醒的蛇群般扭动。陈清雪掌心伤口渗出的血珠坠入石碑裂缝,竟发出金属撞击声。
“不是血。”她舔了舔指尖,“是铁锈。”
冉光荣将哭丧棒横在胸前,龙形虚影在雷光中若隐若现。他盯着那串从地缝里爬出来的字迹——“二十道石阶,通向鬼门关”。
“得有人先下去探路。”彭涵汐摘下眼镜擦拭,镜片后的眼白泛着血丝。她腋下的公文包微微鼓起,子母封魂袋正在和锁阳蛊较劲。
刘淑雅已经踩上了第一级台阶。她蹲下身舔了口砖灰,喉结滚动时脖颈血管暴起:“水泥里掺了人骨粉……还有糖。”
“糖?”陈清雪皱眉。
“甜味。”她咧嘴一笑,嘴角沾着黑灰,“像是……儿童营养品。”
第二级台阶刻着模糊的数字:1943.7.20。冉光荣用乾隆通宝轻叩砖缝,铜钱突然竖立旋转,指向井壁一处暗格。碎砖崩落时,半张泛黄的病历飘了出来。
“津门防疫所……活体实验记录……”彭涵汐念到一半突然剧烈咳嗽,指缝间漏出银灰色粉末。
“你撑得住?”冉光荣按住她颤抖的手腕。
“锁阳蛊发作期。”她擦掉嘴角污渍,“再给我十分钟。”
陈清雪盯着台阶尽头的雾气,开山刀突然嗡鸣。刀刃映出二十个穿民国学生装的孩子,正手拉手往下跳。“不是幻觉。”她握紧刀柄,“是阵法残留的记忆。”
当最后一块砖被撬开时,地铁站入口的轮廓在浓雾中浮现。锈蚀的钢架上缠着褪色的防疫布条,风一吹就簌簌作响。
“这地方我来过。”刘淑雅伸手去够通风口垂下的藤蔓,指尖触及时突然抽搐,“消毒水味道……还有哭声。”
“别碰!”冉光荣抓住她手腕,三枚铜钱贴着她脉门一转。藤蔓瞬间枯萎,露出里面裹着的鼠尸,每具眼窝都嵌着微型罗盘。
彭涵汐扶着墙干呕,吐出一团银丝:“他们用活人做菌株培养皿……这些藤蔓是变异的寄生植物。”
地铁站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,接着传来日语播报:“第37号样本出现排异反应,请注射强化剂。”
陈清雪一刀劈断扬声器,刀锋卡在水泥柱里的刹那,整座车站开始震动。广告灯箱接连亮起,照出满地扭曲的人俑残片。
“和井底那个疤一样。”刘淑雅踢开一块碎片,人俑胸口的胎记清晰可见,“冉掌柜你耳朵后面……”
话音未落,所有碎片突然悬浮半空。人俑们空洞的眼眶里涌出墨绿色黏液,在空中拼凑出模糊人脸。冉光荣耳后疤痕顿时灼烧般疼痛,哭丧棒的龙影自动腾空而起。
“别看它们眼睛!”彭涵汐扯下围巾蒙住众人双眼,“这是利用虹膜反射制造的催眠阵!”
陈清雪扯开蒙眼布,瞳孔泛起幽蓝:“我能看清它们的经络。”
开山刀划破空气,六道电光应声劈落。焦黑的人俑堆里滚出一张照片,背景是挂着“津门防疫所”牌匾的军医院大楼。
“1943年夏天。”彭涵汐捡起照片翻看,“庹亿帆的母亲就是在这里……”
轰隆巨响打断她的话。地面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埋藏的青铜阵图。冉光荣将铜钱嵌入三个凹槽,阵图边缘立刻浮现出星轨纹路。
“河图洛书的变体。”彭涵汐手指抚过纹路,锁阳蛊的银丝从指甲缝钻出来,“需要四象之力才能激活。”
“用这个代替。”陈清雪割破手掌,血珠滴在阵眼处形成太极图案。妖仙血脉的气息搅动空气,整座车站的灯光忽明忽暗。
阵图中央升起全息投影般的地图,标注的终点是一座炼钢厂。编号与刘淑雅之前啃食水泥时浮现的施工图完全吻合。
“守界人墓。”冉光荣摸着投影表面,“为什么会有我的胎记?”
陈清雪突然捂住耳朵蹲下身,鲜血从指缝溢出:“妹妹……她在哭。”
“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。”彭涵汐强打精神推演阵图,“找到墓穴就能解开……”
尖锐的刹车声截断她的话。地铁隧道深处传来脚步声,哒、哒、哒,节奏诡异。刘淑雅舔了舔嘴唇,喉咙发出不属于她的声音:“欢迎回家,女儿。”
陈清雪猛然抬头,开山刀劈向虚空。一抹猩红在空气中绽开,像极了母亲临终前手腕上的鸳鸯佩裂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