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玄从九幽崖归来时，雪地上还留着前日的血痕。
他站在剑冢入口，指尖轻轻拂过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——这是他作为守墓人唯一的武器，剑身布满裂痕，方才在崖底与石笋相击时，又崩了个缺口。
“叮——”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，“检测宿主当前战力匹配度73%，发布新任务：【打造初级剑器x1】。完成奖励：剑元+500，一阶剑技《星火诀》残页，记忆碎片x1。”
林玄瞳孔微缩。
他方才在崖底与守墓兽激战时，这柄铁剑险些折断，若不是系统临时奖励的剑元撑着，怕是要折在那里。
“剑器...”他摩挲着剑柄的裂痕，“原来系统早就算到了。”
山风卷起雪粒打在脸上，他裹紧斗篷，转身往西南方向的青竹村走去。
那是离剑冢最近的有人烟处，半月前他去换盐巴时，曾听老村长提过村里有个隐居的铁匠，手艺了得。
青竹村的茶摊飘着焦糊的米香。
林玄找了个角落坐下，粗陶碗里的茶水上浮着几片枯叶。
邻桌四个商旅正拍着桌子吹牛，其中个络腮胡的汉子灌了口酒，砸吧着嘴：“黑风岭那矿洞我去过！洞壁上嵌着块蓝莹莹的石头，我伸手要抠，他娘的突然窜出只红毛猴子，爪子带火，差点把我胳膊烧没了！”
“拉倒吧老周，”另个戴斗笠的瘦子嗤笑，“你要说有矿脉我信，剑器胚子？那玩意儿能是你这种半吊子能遇上的？”
络腮胡拍案：“老子以脑袋担保！那石头吸灵力！我当时运了道剑元过去，它嗡的一声，把我灵力全吞了！要不是向导跑得快，我现在坟头草都两米高了！”
林玄的指节在桌下微微收紧。
他能感觉到心口的系统面板在发烫——任务进度条上，“打造初级剑器”的条目正泛着金光。
他垂眸抿了口茶，茶水凉得刺喉，却让思绪更清晰：剑器胚子需得有灵性，能吸纳剑元，老周描述的正符合。
待商旅们酒足饭饱散场，林玄悄然跟上那个始终沉默的向导。
那人穿着青布短打，腰间别着柄短刀，脚步轻快得像狸猫，却没发现身后多了道影子——林玄的身法是系统奖励的《踏雪无痕》，极北的雪地本就是他的主场。
黑风岭的林子里积着半尺厚的雪，向导在棵老槐树下停住，蹲身扒开积雪，露出块刻着箭头的青石板。
林玄躲在树后，看着他掀开石板，下面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，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。
矿洞深处有幽蓝的光在闪烁。
林玄猫腰钻进去，石壁上的苔藓滑得他指尖发黏。
越往里走，那光越盛，等他转过最后道石梁时，终于看清——洞顶倒悬的钟乳石下，嵌着块巴掌大的石头，蓝光流转如活物，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。
“就是它了。”林玄喉结滚动。
他伸手刚要触碰，洞壁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。
“吼——！”
赤红身影如离弦之箭扑来！
林玄本能地后仰，那团火风擦着他鼻尖掠过，在石壁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。
他这才看清来者：火灵猴，通身红毛根根如赤铁，双眼泛着熔金般的光，脖颈挂着串烧焦的兽牙，每颗都沾着暗褐色的血渍。
“系统，检测！”林玄低喝，神识如电。
“叮——火灵猴（一阶巅峰妖兽），守护剑器胚子‘寒魄’百年。特性：火属性剑气，爪牙带灼炎，弱点：尾部三寸处灵核外露。”
话音未落，火灵猴已再次扑来。
它前爪在石地上一按，地面腾起丈高火墙，后爪借力弹向林玄面门，拳风裹着的热浪几乎要灼焦他的睫毛。
林玄旋身侧避，腰间铁剑终于出鞘——这柄破剑虽裂，但剑脊的寒芒仍在。
他手腕翻转，《断风十三式》第一式“裂云”施出，剑气如刀割开火墙，却见火灵猴在火光中咧嘴，尖牙上还沾着半块烧焦的兽肉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林玄嘴角勾起冷笑。
他能感觉到体内剑元翻涌，系统奖励的剑元正顺着经脉往手臂涌。
火灵猴的攻击虽猛，但招式里带着股笨拙的狠劲，显然是靠本能战斗。
他退后半步，剑尖点地划出半圆，第二式“穿雾”蓄势待发——这一战，他要试试新学的剑技，更要拿下这枚寒魄。
洞外的风突然灌进来，吹得洞壁的蓝火忽明忽暗。
火灵猴的怒吼混着剑鸣在矿道里回荡，林玄的衣角被烧出几个焦洞，却反而笑得更盛。
他知道，真正的较量，才刚刚开始。
林玄的铁剑第三次擦过火灵猴的左臂时，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。
这只本该靠本能撕咬的妖兽，方才那一爪竟划出了半弧月形的爪风——与《断风十三式》第三式“追月”的轨迹，像到了骨子里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收剑后退三步，剑尖点地溅起火星，眼底的战意褪成了审视。
火灵猴的红毛被剑气掀得炸起，却没再扑上来，反而歪着脑袋盯着他的剑，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。
系统之前说它守了寒魄百年，莫不是这百年来，它总在看剑冢方向的守墓人练剑？
“你想学的，是这个？”林玄屈指弹剑，铁剑嗡鸣震落洞顶石屑。
他忽然旋身挥剑，《断风十三式》的起手式“裂云”施得极慢，剑气在石壁上刻出三寸深的痕迹。
火灵猴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前爪下意识地抬起，指尖竟凝出了半透明的火芒——与剑式轨迹完全重合的火芒。
“有意思。”林玄低笑出声，这回连系统提示音都懒得听。
他收了剑元压制，故意露出左肋空门。
火灵猴的爪子擦着他衣襟划过，却在要见血的瞬间偏了半寸，在石壁上烧出个焦黑的月牙印。
洞壁的蓝光映着它泛红的眼尾，哪里还有半分凶相？
倒像个急着交作业的孩童。
“停。”林玄反手扣住它挥来的右爪。
火灵猴浑身一僵，却没挣扎，反而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——毛糙的红毛扎得他掌心发痒。
他能感觉到这妖兽体内翻涌的火毒，像团随时会爆炸的熔浆，可它刚才宁愿自己受反噬，也不肯伤他分毫。
“系统，检测火灵猴当前状态。”他神识微动。
“叮——火灵猴（一阶巅峰妖兽）因长期吸收寒魄灵气，体内火毒淤积，需剑元疏导方可进阶。当前对宿主好感度：89（友善）。”
林玄松开手，指尖按在它额心。
系统奖励的剑元如清泉注入，火灵猴先是浑身发抖，接着发出类似呜咽的轻吼，前爪缓缓按在地上，头颅垂得极低——这是妖兽臣服的姿态。
“以后跟着我，别再守这破洞了。”他揉了揉它头顶的毛，转身去摘洞顶的寒魄。
指尖刚触到那团蓝光，火灵猴突然窜上来，用尾巴卷住他手腕往自己怀里带。
林玄一怔，就见寒魄表面浮起细密的裂纹，竟顺着他的掌心往体内钻！
“叮——检测到剑器胚子‘寒魄’主动认主，解锁‘妖火熔炉’功能（可融合妖兽火焰锻造剑器）。”
系统提示音炸响的瞬间，寒魄已融入他识海，化作团幽蓝的光茧。
火灵猴蹲在他脚边，尾巴尖还沾着刚才蹭他时留下的剑元，正一翘一翘地扫着地上的碎石。
第二日清晨，青竹村的霜雾还没散透。
林玄裹着斗篷站在村尾的破院门前，火灵猴蹲在他肩头，红毛上沾着晨露，正好奇地扒拉他腰间的铁剑。
院门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，“吴记铸剑”四个字被虫蛀得只剩半拉“吴”字。
“老吴头！”他抬手叩门，指节刚碰到门板，里面就传来劈柴声骤停的响动。
“走！老子不收徒！”沙哑的嗓音带着股火药味，“就算你拎着玄铁来，也——”
话音突然卡住。
林玄挑眉，手掌按在门上轻轻一推。
门轴吱呀作响，露出个佝偻的身影：白发老者正握着半块烧红的铁锭，可他的目光没在林玄脸上，而是直勾勾盯着火灵猴——确切地说，盯着火灵猴脖颈间那串焦黑的兽牙。
“这是...赤焰虎的牙？”老者踉跄两步，铁锭当啷掉在地上，“五十年前我给天剑宗铸‘焚天剑’，剑胚引动赤焰虎群围攻，最后那虎王的牙，就嵌在剑鞘上...”他突然抓住林玄的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，“你从哪儿弄来的？剑冢？是不是剑冢里的剑神遗骸——”
“老丈。”林玄抽回手，指尖轻轻点在火灵猴的尾巴尖上。
妖兽立刻仰起头，口中喷出团赤金色的火焰——不是普通的兽火，而是带着剑元淬炼过的精火，连空气都被烧得扭曲。
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他扑到火灵猴面前，颤抖的手悬在火焰上方三寸处，又像是怕烫着似的缩回来。
“妖火熔炉...这是上古铸剑术中的‘兽火淬魂’！”他猛地转身，拽着林玄往院里跑，“进来！把你怀里的胚子拿出来！老子当年在铸剑阁当大匠时，见过的胚子比你吃的盐还多，要是块废石头，老子连人带猴轰出去——”
铁匠铺的炉火“轰”地燃起来时，天已经擦黑了。
老吴头往火里扔了把碎星砂，火星子噼啪炸响，映得他脸上的皱纹都泛着光。
林玄握着铁钳夹着寒魄胚子，火灵猴蹲在风箱旁，尾巴一卷一松地拉着风杆，红毛被炉火映得像团跳动的火焰。
“压腕！”老吴头抡起大锤砸在胚子上，“这寒魄带的是极北冰脉的灵气，得用妖火里的赤金焰逼出杂质！你看这纹路——”他用铁钳在胚子上划出道细痕，“等明早太阳爬上东山，再淬三回火，这剑...这剑说不定能——”
话音突然顿住。
林玄顺着他的目光低头，就见胚子表面的蓝光正随着锤击流转，竟在铁砧上投出道模糊的剑影。
那影子越变越清晰，剑柄处隐约能看到“寒魄”二字，剑身的寒光甚至照亮了整间铁匠铺。
老吴头突然松开锤子，蹲在地上翻找他的破木箱。
林玄刚要问，就见他捧出块黑黢黢的东西——是半截断剑的剑格，刻着与胚子上如出一辙的云纹。
“五十年前...”老者的声音突然哑了，“我师父临终前说，极北剑冢埋着把‘寒魄’，是上古剑神用冰魄之心铸的。他说等有一天，能引动妖火熔炉的人来，这剑...这剑就能重见天日了。”
夜色渐深，铁匠铺的炉火仍在噼啪作响。
林玄握着还带着余温的胚子，能感觉到它在自己掌心轻轻震颤，像在回应某种跨越百年的呼唤。
火灵猴趴在他脚边打盹，尾巴尖还搭在风箱上，偶尔抽动两下，带起股细小的风，让炉火更旺了些。
老吴头已经回屋睡了，鼾声透过纸窗传出来。
林玄望着铁砧上的剑影，忽然想起系统里那个还未完成的任务——【打造初级剑器x1】。
现在胚子的杂质已去了七分，就等明早的三次淬火。
他摸了摸腰间的锈剑，那柄陪他守了三年剑冢的破剑，终于要迎来继任者了。
窗外，极北的月亮升起来了。
月光透过铁匠铺的破窗洒在剑胚上，蓝光与月光交融，在地面投出道细长的影子——像极了一柄即将出鞘的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