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铜巨轮的嗡鸣还在耳膜里打转,像有只铁皮青蛙在脑子里蹦迪。冉诗语抱着《幻灵仙典》,能感觉到书脊微微发烫,仿佛刚从谁家微波炉里抢出来的速冻水饺——热得不正常,还带着点诡异的挣扎感。
她没敢松手。
上一秒那轮子“眨眼”的画面还在眼前晃,更别提北冥手臂上那条黑线,正跟搬家似的往肩膀上爬。南宫笑天耳朵还在渗血,却冲她挤眼睛:“刚才那招‘反向充电’挺带感吧?咱这波属于是修仙界特斯拉,主打一个即插即用。”
“你再贫,下回我就把你塞进接引槽当电池。”她翻了个白眼,指尖却悄悄摩挲着秘籍封面。银丝虽断,但某种隐秘的感应仍在,像一根看不见的风筝线,另一头扎在轮轴深处,轻轻一拽,心口就跟着颤。
苍幺妹一脚踹翻地上一块碎石,“龟儿子的结界还没散,老子站这儿都快成腌入味的腊肉了。”她啐了一口,毒刃在掌心转了个花,“要打就打,莫要学些阴间道士念经,听得人脑壳疼。”
话音未落,蓝光暴涨。
三道符文锁链从地面腾起,如同三条电蛇扑面而来。空气瞬间凝滞,灵力像是被抽进了高压锅,压得人胸口闷涨。
“三长两短——蹲!”冉诗语猛地大喊。
南宫笑天反应最快,怀里最后一块飞梭残核“啪”地拍在地上,灵流炸开,地面青砖裂出蛛网纹,音波路径硬生生被扭成S形。苍幺妹借势跃出,刀光撕裂空气,直取左侧守卫咽喉。那人冷哼一声,铁链横扫,却被一道剑气截住——北冥动了。
他身形如风,剑尖挑起一串火花,与苍幺妹一左一右逼退敌人。可就在收剑刹那,右臂黑线猛然窜至颈侧,皮肤下鼓起一道蠕动的凸痕,像有活物在血管里赛跑。
他咬牙,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,指节捏得发白。
“咋个嘛,师兄你该不会练功走火入魔,变成毒蛇精转世哦?”苍幺妹一边骂,一边甩出一蓬绿雾,缠上空中追来的怨灵刃。刀锋过处,雾气腐蚀金属,发出滋滋声响。
“闭嘴,打你的。”北冥低声道,声音比平时哑了三分。
冉诗语看在眼里,心头一紧,却不敢多想。她迅速翻开《幻灵仙典》,书页泛起柔和银光,识海中浮现出四人位置与敌方灵力流向的立体图谱——像极了小时候偷看父亲书房里那幅“凌云阁防务沙盘”,只不过这次,她是执棋人。
“听我指挥。”她深吸一口气,“南宫,五息后接引槽会有能量回流,你准备逆充;苍幺妹,拖住右边那个戴铁面具的,别让他结印;北冥……”
她顿了顿。
“你撑得住吗?”
北冥看了她一眼,嘴角扬起一丝笑,不是平日里那种装腔作势的“大师兄范儿”,而是像少年时在后山捡到受伤灵雀时的模样,温柔又倔强。
“我若倒下,剑也不会歪。”
话音落下,守卫首领终于动了。
他双手高举,口中吟诵的咒语不再是单调经文,而是一段带着哭腔的古老歌谣,仿佛千年前某个雨夜,有人跪在祭坛前哀求神明。蓝光化作锁链虚影,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,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符文,组成一张巨大的镇压阵。
“来了!”冉诗语低喝。
她指尖在秘籍上一点,轻声念:“幻灵分身术!”
两道身影自她体内分离而出,衣袂飘动,气息如一。一个扑向左侧守卫,手中凝聚出一柄虚幻长剑;另一个则直冲上方,吸引空中怨灵刃注意。本体则借机滑步至中央,将秘籍横于胸前,释放出一圈灵光罩住南宫笑天。
“去!按节奏来!”
南宫咧嘴一笑,滚地翻进接引槽边缘,将飞梭残核狠狠塞进缝隙。灵力反冲瞬间,符文阵列剧烈闪烁,轮轴嗡鸣骤然变调,像一台老空调突然卡了氟。
“成功了?!”他抬头。
可下一秒,异变陡生。
其中一道分身在消散之际,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冷笑——不是冉诗语会有的表情,阴冷、讥诮,仿佛看透了所有人的挣扎。那抹笑一闪即逝,化作灵力回归本体,却在她识海留下一道刺骨寒意。
“谁……”她心头一震,却来不及细想。
轮轴中心的幽光再次收缩,宛如瞳孔遇强光般畏缩。整个装置似乎真的“怕”了——怕这种不按剧本走的野路子操作,怕这群不肯认命的疯子。
守卫首领怒吼一声,黑袍鼓荡,体内涌出大量血色符文,形成护体罡气。他双手一挥,三柄怨灵刃脱手而出,在空中划出死亡弧线,直取南宫后心。
“找死!”苍幺妹怒骂,毒刃横扫,绿雾弥漫,硬是逼得一柄怨灵刃偏移轨迹。但她毕竟只有一个人,另两柄已逼近南宫。
千钧一发!
北冥暴起,右臂黑线几乎蔓延至半边脸颊,皮肤下隐隐透出暗金纹路。他咬破舌尖,喷出一口精血,剑尖染红,猛然斩出一记“九霄断岳斩”!
剑气如虹,撕裂空气,罡气一角轰然炸裂。怨灵刃被震飞,撞墙碎成黑渣。
“干得漂亮!”南宫趁机完成充能干扰,接引槽光芒紊乱,仪式重启程序被迫中断。
可北冥也支撑不住了。
他单膝跪地,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,黑线在他脸上游走,仿佛要破皮而出。他死死握剑,指节泛白,额角青筋暴起,像是在和体内某种东西搏斗。
“北冥!”冉诗语冲过去扶他。
他摇头,嗓音沙哑:“别碰我……现在……我不确定……自己是谁。”
就在这时,冉诗语怀中的《幻灵仙典》突然震动。
封面无端浮现一道金纹——与北冥皮肤下的黑线同源,蜿蜒曲折,如同古老的契约烙印。两者遥遥相望,竟隐隐共鸣,像是失散多年的双生符。
她怔住了。
原来不只是血脉相连,不只是命运纠缠——这本书,从一开始,就认识他。
苍幺妹一刀劈退最后一名守卫,喘着粗气走来:“喂,你们俩别在这儿演苦情剧啊,轮子虽然停了,可门还没开!”
南宫笑天抹了把脸,耳朵还在流血,却笑得灿烂:“没事,我还有招——刚才那飞梭虽然炸了,但我记得它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。”
“啥?”苍幺妹皱眉。
“它说:‘主人,下次记得给我买防水款。’”
没人笑。
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——
轮轴虽停,底部却缓缓浮现出一行新字,只有持有《幻灵仙典》之人才能看见:
【共命锁链:双生血脉,缺一不可。强行启动,反噬自身。】
而就在最后一字显现的瞬间,北冥右臂的黑线,突然转向,不再指向轮轴——
而是指向了冉诗语。
她的呼吸一滞。
秘籍在怀中剧烈震颤,封面金纹与黑线遥相呼应,像是在确认彼此的存在。
南宫笑天看着两人,忽然轻声说:
“所以……你们谁才是那个不想登仙的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