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像一勺温热的蜂蜜,缓缓淌过凌云阁主峰静室的窗棂。冉诗语盘坐在蒲团上,膝盖边摊开的《幻灵仙典》正微微起伏,仿佛在打盹——准确地说,是刚干完活儿后心满意足地喘气。
她盯着书页边缘那道昨夜才出现的细小裂痕,忍不住戳了戳:“你再装睡,我就把你借给南宫笑天当符纸垫板。”
话音刚落,书页“啪”地翻了个身,从第七章直接跳到了第九重修炼图谱,速度快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。
“哟,还知道躲?”冉诗语挑眉,“昨晚藏经楼那一出,你可没少抢戏。要不是你突然发光发热,北冥的手差点被古印反噬成烤猪蹄。”
秘籍不动了,但封面上浮现出一行小字:【源流未明,慎炼第九重】。
她眯起眼:“你这是劝我别贪心?还是怕我练着练着,发现你其实是某个老怪物写的日记?”
空气安静了一瞬。
随即,整本书“哗啦”一声合拢,干脆利落地滚进了她怀里,像个赌气的小孩。
“行吧。”她轻笑,“不逼你坦白身世。但今天咱俩得好好算笔账——连着三场战斗,你一共替我挡了多少次杀招?分身术放了几次?灵气吸收效率提升了多少倍?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记账,每次用你一次,我丹田里就多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‘滞感’。”
她指尖轻点眉心,一道玉符浮现——正是昨夜拓印下的记忆残片。灵力注入,画面如水波荡漾开来:黑袍人低语、星轨祭坛开启、北冥掌心金纹暴动……
《幻灵仙典》忽然震颤起来,识海中自动浮现出标注光点,如同战场回放时的战术分析系统。
“哦?”冉诗语眼睛亮了,“你还自带复盘功能?上次分身术释放延迟0.3息,是因为我灵力输出节奏不对;隐匿天机触发阈值是‘危机感知达七成以上’……你这哪是秘籍,分明是个修仙版私人教练App。”
她一边记录,一边喃喃:“下次能不能加个提醒功能?比如‘主人你现在情绪波动太大,容易暴露位置’,或者‘建议立刻跑路,敌方boSS正在加载大招’。”
书角轻轻翘了翘,像是在翻白眼。
与此同时,执法堂偏殿深处,药池蒸腾着幽蓝雾气。
北冥赤着上身坐在池中,双臂被寒铁锁链缠绕至肩胛,链条另一端深深嵌入石壁。水面漂浮着十几味镇魂安魄的灵药,此刻却尽数化为灰烬,随波打旋。
他闭着眼,呼吸极稳,可额角青筋突突直跳。掌心那枚古印不再只是流动金纹,而是开始搏动,像一颗埋进皮肉的心脏。
“尊者归来……”
三个字从他齿缝间挤出,又猛地咬住舌尖,血腥味炸开瞬间,神智才勉强拉回。
他睁开眼,倒映在水中的脸忽然扭曲了一瞬——瞳孔深处掠过一道蛇形金光,快得如同错觉。
“三年前你让我打开祭坛。”他低声对着虚空说,“现在,你想借我的手重新站出来?”
水面无风自动,涟漪一圈圈扩散,竟拼出半个模糊符文,转瞬即逝。
他扯了扯嘴角:“想得美。”
抬手结印,一道冰蓝色符咒打入胸口,强行压制印记躁动。肌肉瞬间僵硬如石,冷汗顺着脊背滑落,在药水上砸出细碎声响。
“我不是你的容器。”他说,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,“我是凌云阁北冥。”
锁链嗡鸣,似在回应他的意志。
而在山腰炼器坊,爆炸声每隔半盏茶时间准时响起一次,宛如某种诡异的报时钟。
“南宫笑天!你要是再炸一次,老子就把你塞进熔炉当燃料!”苍幺妹一脚踹翻烧红的铁砧,火星四溅。
南宫笑天灰头土脸地从废墟里爬出来,手里还攥着半张焦黑符纸:“这次真不是我问题!是这驱动阵列太敏感,稍微多灌两成功力就炸,比少女心还难搞!”
“你画的符文间距跟蚯蚓爬似的,还好意思怪法器?”她夺过图纸一看,冷笑,“这儿,这儿,还有这儿——灵力通道全堵死了,不炸才怪!”
“这不是有你在嘛。”他嬉皮笑脸地递上一支新制符笔,“江湖救急,大佬出手,保我一次平安起飞。”
“滚。”她把笔摔了回去,却又从储物戒里摸出一枚晶核扔过去,“纯阳雷髓,最后一颗。炸了别找我哭。”
南宫笑天眼睛都亮了:“哎哟,苍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”
“少废话。”她转身去拧水龙头洗手,“老子只是不想以后出门还得背你这累赘。”
他嘿嘿一笑,立刻投入新一轮改造。这一次,他翻出冉诗语昨夜誊抄的《幻灵仙典》灵纹图谱,对照着调整核心阵眼。
三炷香后,新的飞行法器终于成型——通体银白,尾部镶嵌着那枚晶核,表面流转着淡金色纹路,像极了某种古老契约的烙印。
“来,见证奇迹!”他脚尖一点,跃上法器。
苍幺妹刚抬头,就见那玩意儿“嗖”地窜出去三丈,然后——
“轰!!!”
整座炼器坊屋顶掀飞一半,瓦片噼里啪啦砸了一地。
烟尘中,南宫笑天趴在地上,头发炸成鸟窝,手里仍死死抓着操控杆:“咳咳……基本稳定……就是落地姿势不太优雅……”
“优雅你个头!”苍幺妹冲上去揪他耳朵,“我说了多少遍要先试动力模块?!你当自己是跳崖演练吗!”
“可你看!”他挣扎着指向天空残影,“刚才那一瞬,尾焰划过的轨迹是不是有点歪?”
“歪?那是炸偏了!”
“不是!”他激动坐起,“是空间褶皱!我亲眼看见空气像布一样折了一下!虽然只维持了三息,但这意味着我们可能无意中激活了空间折叠原理!下一步只要优化能量输出曲线,说不定能实现短距瞬移!”
苍幺妹愣住,松开了手。
远处,一只巡逻灵鹤受惊飞起,翅膀扫过初升的日光。
同一时刻,冉诗语合上笔记,长舒一口气。
“总结完毕。”她对怀里的秘籍说,“你的确牛,但也有副作用——每次使用都会留下微弱灵力痕迹,像夜路留脚印,迟早被人追踪。我已经设了三层反侦测阵,暂时安全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压低:“还有那句‘非敌非友’……我不懂你是警告我还是提醒你自己。但有一点我很清楚——你能帮我,也能害我。所以从今天起,咱们换种合作方式。”
她指尖划过封面,留下一道浅浅血痕:“我不再只是‘使用者’,我要成为你的共修者。你要瞒我,我就追到你老底掀穿为止。”
秘籍静静躺着,许久,书页底部浮现出一个新的符号——形似双环交叠,似印非印,似纹非纹。
她盯着看了很久,忽然笑了:“行,算你表态。”
起身推开静室门,阳光扑面而来。
而此时,执法堂偏殿。
北冥已挣断一条锁链,正缓缓抬起右手。古印仍在搏动,但他眼神清明如刃。
他取出一枚空白玉简,以指为笔,以血为墨,写下四个字:闭关疗伤。
随后将其贴于门外石柱,转身走入内殿。厚重石门落下,隔绝一切声息。
炼器坊那边,南宫笑天顶着一头焦毛,正把最新一次爆炸数据刻进玉板。
“苍姐,你说咱们这算不算苦中作乐?”他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牙。
“乐个鬼。”她拧紧最后一颗螺钉,拍了下法器外壳,“不过要是真能搞出个瞬移飞梭,倒是可以考虑载你一程。”
“哇哦!”他夸张地捂心口,“苍幺妹居然主动邀约?我得记下来,今天是历史性的一天!”
“再吵把你焊在上面当配重。”她拎起锤子作势要砸。
他笑着躲开,法器尾部晶核忽明忽暗,又一次划出奇异波纹,悄然撕裂空气三息。
山风穿过残破屋顶,卷起几张散落的符纸。
其中一张飘到地面,墨迹未干,写着一行小字:灵力谐振率已达临界值。
南宫笑天弯腰捡起,正要说话,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钟声。
咚——
咚——
三响,急促而沉重。
那是只有高层紧急召集才会敲响的断云钟。
两人对视一眼,还未开口,便见一道传讯符自天际疾驰而来,直扑炼器坊。
符纸尚未落地,苍幺妹已一把抓在手中,展开只看了一眼,脸色骤变。
“谁?”南宫笑天问。
她盯着符文,一字一顿念出:
“北冥在闭关前留下一句话——”
“如果我七日内未出,立即销毁所有关于‘星轨祭坛’的记忆玉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