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那抹微光,像是被谁不小心打翻的蛋黄,懒洋洋地涂在废墟边缘。风卷着灰烬打着旋儿,偶尔撞上半截断墙,发出“噗”的一声闷响,像极了南宫笑天放完符纸后自我陶醉的鼓掌。
冉诗语站在原地,怀里的《幻灵仙典》安静得不像话。可她知道,这安静比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还吓人——就像火锅汤底看着平静,其实底下烧着的是地狱岩浆。
“我说……”南宫笑天蹲在地上,手指戳了戳首领残破的躯体,“他这右臂,是昨晚睡前接上去的吗?还是说,咱之前砍的根本不是真人?”
苍幺妹一脚把他踹开:“你再碰他一下,我就把你塞进他的袖子里当陪葬品。”
北冥拄着断剑,目光扫过四周崩塌的石柱与焦黑的地砖。他没说话,但眼神已经把这片废墟翻了个底朝天。空气里残留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,像是铁锈混着腐烂的香料,吸一口,脑子就嗡一下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耳膜上跳踢踏舞。
“这里不能久留。”北冥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,“尸体不对劲,地方更不对劲。”
冉诗语点头,指尖轻轻抚过秘籍封面。书页微微发烫,不是警告,也不是共鸣,倒像是……书本在打嗝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,低声念道:“分身术,开。”
三道身影从她体内分离而出,动作整齐划一,如同复制粘贴失败三次后的勉强成品。一个奔东,一个扑西,另一个直接翻滚进一堆碎石堆里,溅起一片尘土。
“哎哟我嘞个豆!”那分身惨叫,“谁把这么大块石头放这儿绊人!”
众人:“……那是你自己滚进去的。”
就在分身们四处探查时,地面突然渗出一层薄雾,漆黑如墨汁,缓缓爬行,像一群看不见的蚂蚁正搬运某种禁忌的记忆。雾气所过之处,石板裂开细纹,浮现出扭曲的符文,泛着幽绿的光,像是谁用指甲在地板上刻下了诅咒。
“照魂阵还能用不?”冉诗语扭头问南宫。
南宫正从裤兜里掏东西,一脸悲壮:“最后三张高级定制符纸,本来打算留着追女神用的……现在全献给正义了。”
“你哪来的女神?”苍幺妹冷笑,“你上次写情书,对象是食堂大妈。”
“那是战略联谊!”南宫不服气,咬破指尖,将血点在符纸上,“再说,爱不分贵贱!”
符纸燃起淡蓝色火焰,他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的阵型。光芒一闪,黑雾中的符文瞬间显形——竟是一个残缺的献祭阵,中心位置赫然画着一个人形轮廓,胸口插着一把剑,和他们刚才斩杀首领的动作一模一样。
“这玩意儿……是在复现我们的战斗?”北冥眯眼,“它想重来一遍?”
“不止。”冉诗语盯着阵图边缘的一串小字,“它还想改结局。”
话音未落,苍幺妹从碎石堆里扒拉出一块玉符,半个巴掌大,边缘断裂,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开的。她随手一擦,灰尘下露出一道纹路——和《幻灵仙典》封底那个族徽,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发财了发财了!”她眼睛放光,“这要是拿去当铺,起码能换十斤麻辣兔头。”
可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玉符的刹那,冉诗语怀中的秘籍猛地一震!
书页自动翻开,金光乍现,一行残缺古文浮现空中:“……九狱不闭,万魂难安……”
与此同时,一股灼痛从胸口直窜脑门,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在她神经上绣花。她闷哼一声,本能合拢书页,冷汗顺着额角滑下。
“它认得这个东西。”她喘息着说。
“烧了它。”北冥立刻道,剑尖指向苍幺妹手中的玉符。
“别别别!”南宫拦住,“信息还没提取呢!我还有两张符纸,可以做个‘记忆快照’,拍完再销毁,环保又高效。”
“你那符纸能拍出个鬼。”苍幺妹翻白眼,却还是把玉符钉在一块平整的石台上,匕首深深嵌入,“先镇住,再搞事。”
三人围成三角,各自输出灵力压制。玉符剧烈震颤,黑气缭绕,仿佛里面有只无形的手正在拼命往外爬。
就在这时,秘籍内页悄然浮现一行极小的血字,像是谁用指甲刻上去的:
“非敌非友,慎启前路。”
冉诗语心头一跳,正要细看,北冥已伸手按住她的手腕:“别深究。现在最重要的是——彻底毁掉这个地方。”
南宫抹了把脸:“说得轻巧,怎么毁?炸药我都用完了,最后一包还被你拿去烤红薯。”
“地脉反噬阵。”北冥指向地下,“刚才我布雷障时发现了阵眼痕迹,只要激活,整片区域会自毁。”
“那你倒是早说啊!”南宫哀嚎,“我还以为你是随便划两下的艺术创作!”
“你以为我像你?”北冥淡淡道,“我每一笔都有意义。”
“你那是强迫症!”南宫翻白眼,“上次你画符,非要对称,结果晚了一秒,敌人先把我们包围了。”
“至少我很帅。”北冥面不改色。
冉诗语忍不住笑了,随即收敛神情:“那就动手。分身镇四方,你们主攻阵心。”
她再次施展幻灵分身术,三具分身迅速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,双手结印,灵力交织成网,封锁空间波动。北冥将断剑插入阵眼凹槽,雷意缓缓注入。南宫咬破指尖,在空中画出逆转符文,一笔一划都带着颤抖——先前过度使用符纸的后遗症开始显现,灵脉隐隐作痛。
苍幺妹深吸一口气,拔出匕首,刀刃上还沾着她昨夜吃火锅留下的辣油残渣。
“老子今天,就用这把吃过毛肚的刀,送你们下地狱!”
她猛然掷出匕首,精准贯穿阵心。刹那间,大地轰鸣,裂缝蔓延,仿佛整座山都在抽筋。地底传来低频震动,像是某种沉睡巨兽的心跳,越来越快。
“主人未死——”无数残魂从裂缝中涌出,嘶吼着,扭曲着,扑向四人。
“闭嘴!”南宫怒吼,甩出最后一张符纸,“再喊一句,我让你下辈子投胎当静音按钮!”
符纸炸开,清音波荡,残魂暂时退散。
北冥的断剑发出哀鸣,雷意即将耗尽。他的手臂微微发抖,但仍死死抵住剑柄。南宫脸色苍白,嘴角渗出血丝。苍幺妹单膝跪地,呼吸粗重。
只有冉诗语站着。
她仰头望着天空,秘籍在胸前微微震动,仿佛也在回应地底的呼唤。
“该结束了。”她说。
四人同时发力,灵力汇入阵心。轰隆一声巨响,整片基地开始坍塌,石柱崩裂,穹顶坠落,火光冲天而起。
就在最后一刻,一道金光从地底冲天而起,直射云霄。那光芒中,隐约映出一座虚幻宫殿的轮廓,雕梁画栋,气势恢宏,却又透着说不出的荒凉与孤寂。
宫殿中央,似有一扇门,微微开启。
然后,一切归于沉寂。
废墟之上,只剩焦土与余烟。
南宫瘫坐在地,手里还攥着那张烧剩一角的符纸,喃喃道:“你说……那门后面,是不是有wiFi?”
苍幺妹捡起一块焦黑的木牌,上面依稀可见“凌云阁·贵宾专用”几个字。
她冷笑:“背面写着‘凭此卡可免费体验一次灵魂剥离服务’。”
北冥靠在断墙上,闭目调息,忽然睁眼:“等等。”
“又怎么了?”南宫有气无力。
北冥盯着地上的玉符残片,声音低沉:“它刚才……是不是动了一下?”
众人一愣。
那半块玉符静静躺在地上,纹路幽暗。
下一瞬,其边缘缓缓渗出一丝极淡的金线,如同活物般,朝着《幻灵仙典》的方向,轻轻蠕动了一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