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缝里的光终于彻底熄了,像被谁伸手掐灭的蜡烛。地底的震动尚未停歇,脚下的碎石仍在微微跳动,仿佛整座山都在打嗝。冉诗语的掌心还残留着那道灼痕,不疼,却像烙了块看不见的印记,提醒她——刚才那一瞬,秘籍不是在保护她,而是在……挣扎。
她没时间细想。
左侧的守卫已呈扇形压来,长戟尖端泛着幽蓝的毒光;右侧妖兽群低伏着脊背,獠牙咬得咯咯作响,像是在倒数开饭时间;而正前方,那道吞噬分身的“空气切口”边缘,正缓缓浮现出一圈淡紫色的波纹,如同水面被无形的手搅动。
“他们换阵型了。”北冥低声道,剑身横在胸前,那金纹已爬至肘部,像一条被强行唤醒的古老锁链。
南宫笑天蹲在地上,手指在雷影珠表面轻轻摩挲,忽然咧嘴一笑:“这玩意儿现在摸着不烫了,反而有点凉飕飕的,跟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。”
“别管它凉不凉,先让它炸得响!”苍幺妹一甩银链,链头在空中划出刺耳的金属音,“老子可不想死在这儿,还没吃上凌云阁今年新酿的桂花酒呢!”
话音未落,三名守卫同时掷出长戟,破空声尖锐如哨。
冉诗语双手结印,灵力自丹田涌出,瞬间分化出两道幻灵分身。虚影一闪,左右疾掠而出,脚步落地时竟带起细微的尘烟,宛如实体。
“走!”她低喝。
两道分身毫不犹豫地冲向敌阵。左边那具引来了三名守卫围攻,长戟交错,瞬间刺穿虚影;右边那具则故意释放出一丝灵力波动,成功激怒了妖兽群。一头巨狼咆哮着扑出,利爪撕裂空气,却只抓到一团消散的银雾。
“假的!”有守卫怒吼。
可就在这瞬息混乱中,北冥已踏地腾空,剑尖轻挑,一道凝练的剑气如银蛇窜出,精准击中一名远程弓手的手腕。那人闷哼一声,弓弦崩断,箭矢歪斜射入岩壁。
南宫笑天趁机跃起,雷影珠脱手飞出,在半空炸开一团刺目的电光。噼啪声中,数头妖兽被震得翻滚后退,毛发焦黑,发出凄厉嚎叫。
“爽!”他落地时还顺手给自己鼓了两下掌,“这招我取名叫‘雷公电母下班打卡’,怎么样?”
“难听。”苍幺妹翻了个白眼,银链如灵蛇缠上岩壁,借力一荡,整个人已跃至高处,“再难听也比你上次那招‘南宫大仙撒豆成兵’强。”
“那招明明很帅!豆子还是五香的!”
“帅你个头,豆子落地全让老鼠捡走了!”
两人斗嘴间,北冥已落地,目光如鹰隼扫视战场。守卫的调度极有章法,每五人一组,轮替有序,仿佛背后有无形的指挥者在操控节奏。
“他们在等换岗。”他低声道,“每次交接,中间有七息空档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是七息?”南宫笑天一边收起雷影珠,一边嘀咕,“难道你还偷偷数过他们呼吸?”
“我没数。”北冥盯着远处一名正交接武器的守卫,“是剑告诉我的。”
他抬起手臂,那金纹竟微微脉动,如同回应某种频率。
冉诗语心头一紧。她迅速翻开《幻灵仙典》,书页无风自动,一行古字浮现在空中:【敌阵律动,七息为劫,破则隙生】。
她合上书,深吸一口气:“下一轮换岗,就是机会。”
“那我得提前热个身。”南宫笑天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,抖了抖,“这张我改良过,叫‘天女散花·加强版’,保证让他们眼花缭乱。”
“你上回那张叫‘天女散花·自爆版’,差点把咱们全炸飞。”苍幺妹冷笑,“这次别又改成‘天女散花·同归于尽版’。”
“这次绝对安全!”南宫笑天信誓旦旦,“我加了防误触符文,除非我主动念咒,否则连烧都烧不着。”
他说着,指尖轻点符纸,正要收起,忽然——
“轰!”
符纸毫无征兆地炸开,火光中飞出无数纸片蝴蝶,扑闪着绕着他脑袋乱飞。
“……我忘了,那符文昨天被灵鼠啃了。”他讪笑着挠头,“不过看效果,还挺浪漫?”
“浪漫你个魂!”苍幺妹一脚踹开扑来的妖兽,银链横扫,将几只纸蝶抽成灰烬,“再浪漫下去,咱们就该进轮回了!”
守卫已重新列阵,弓手就位,妖兽群再次逼近。而那道紫色波纹,正缓缓向外扩散,像是某种结界即将成型。
冉诗语闭眼,灵力如细丝探出,锁定那两道分身最后传回的感知。她忽然睁眼:“下一轮换岗,三息后开始。”
“准备。”北冥剑尖点地,金纹蔓延至肩胛,隐隐发烫。
“我负责左边。”苍幺妹沉声道。
“右边交给我。”南宫笑天收起残符,雷影珠握在手中,珠面那道模糊符文竟微微发亮,像被唤醒的瞳孔。
“我来引。”冉诗语抬手,最后一道幻灵分身在她身后缓缓凝实。这具分身比前几道更清晰,眉眼轮廓竟与她有几分不同,像是从旧梦里走出来的影子。
她没多想,挥手示意。
分身疾冲而出,直扑守卫阵眼。
几乎同时,守卫队列开始轮替。七人退下,七人上前,交接瞬间,阵型微乱。
就是现在!
北冥剑光如虹,直取左侧弓手群。剑气所过,弓弦尽断,箭囊爆裂。苍幺妹银链如鞭,缠住两名守卫脖颈,借力腾空,一脚踹向高处了望台。
南宫笑天则将雷影珠贴地滚出,珠子在碎石间弹跳前行,直奔妖兽群后方。途中,珠面符文一闪,竟在地面留下一道极淡的银线,如同埋下伏笔。
冉诗语紧随其后,手中《幻灵仙典》轻启,一页灵波悄然释放。那波纹频率极低,与山风拂过岩壁的节奏完全一致,竟让结界边缘的紫色波纹微微晃动,仿佛被自然之息迷惑。
他们逼近了。
装置的轮廓终于显现——一座三丈高的青铜柱,表面刻满扭曲符文,顶端悬浮着一颗幽蓝光球,缓缓旋转,像一颗跳动的心脏。而柱体周围,一道透明结界如水幕垂落,任何靠近的灵力波动都会激起涟漪。
南宫笑天的雷影珠滚至结界边缘,轻轻一撞。
没有爆炸。
却在接触瞬间,珠面符文与结界产生共鸣,水幕上竟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裂痕,如同冰面初绽。
“有门!”他低呼。
北冥迅速靠近,剑尖轻点裂痕处,金纹竟顺着剑身流入结界,短暂压制了反制机制。
冉诗语趁机贴近,翻开《幻灵仙典》,一页页翻动,试图解析结界构造。书页上浮现出复杂的能量流向图,最终指向一个结论:【薄弱点位于东南角,持续三息,需低频灵力渗透】。
她立刻结印,灵力化作细流,缓缓注入裂痕。
结界水幕微微凹陷,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开一角。
就在这一瞬,她眼角余光瞥见——
水幕倒影中,装置内部,一道人影静静伫立。
白衣,长发,背对光球,身形纤细。
那人缓缓转头。
没有脸。
只有一片空白。
可冉诗语却感到一股彻骨寒意,仿佛那空无一物的面孔,正死死盯着她。
她手指一颤,灵力中断。
结界瞬间复原,水幕重新闭合。
“怎么了?”北冥察觉异常。
“里面……有人。”她声音发紧,“在看我们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苍幺妹皱眉,“那结界连神识都透不进去,怎么可能有人在里面?”
“但她转头了。”冉诗语死死盯着水幕,“她……在等我们。”
南宫笑天摸了摸雷影珠,珠面符文已暗,却残留一丝温热。他忽然想起什么:“这珠子……是不是清瑶师姐给我的?”
没人回答。
风忽然停了。
守卫的轮替也停了。
妖兽群伏地不动,獠牙微颤。
整片荒地陷入死寂。
唯有那青铜柱顶端的光球,旋转得越来越快,蓝光渐转为深紫,像一颗即将爆裂的雷云。
北冥的剑,金纹突然剧烈脉动,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。
冉诗语怀中的《幻灵仙典》猛然震动,书页自动翻至某一页,一行血色古字浮现:
【她回来了】。
她还没来得及合上书,就听见南宫笑天喃喃道:
“你们说……咱们这次,是不是闯进别人的家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