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尚未撕开天幕,营地边缘的雾气还懒洋洋地贴着地面爬行,像一群不肯上学的胖娃娃。篝火早已熄灭,只剩下一圈焦黑的石头围成个沉默的句号。冉诗语蹲在一块平整的青岩上,手里正捏着一把小刷子,一寸一寸地扫过北冥那把剑的剑鞘。
“你这剑……比我上次见的时候还脏。”她头也不抬,语气像是在抱怨自家猫又把泥爪子踩上沙发,“上次不是说要自己保养吗?结果呢?灵力锈都结成蜘蛛网了。”
北冥靠在不远处的树桩上,衣襟半敞,正慢条斯理地往护腕里塞一张符纸。闻言眼皮都没抬:“我忙着思考人生,没空伺候它。”
“哦?”冉诗语挑眉,指尖灵力轻吐,刷子尖端泛起微光,“那今天它要是断了,你就拿符纸当武器吧,反正你挺擅长贴符的。”
“喂喂,这话可不能乱说!”南宫笑天从旁边探出脑袋,手里拎着个五颜六色的布包,活像街头卖糖葫芦的,“北冥师兄可是我们队里的‘稳定输出担当’,要是剑断了,我这‘战术辅助’也得跟着崩盘啊!”
“那你先把你的法宝整理好。”冉诗语瞥了他一眼,目光落在他怀里那堆叮当作响的零件上,“你那玩意儿上次差点把自己炸飞,还好意思叫‘改良版远程操控机关阵’?我看叫‘自爆小能手’更合适。”
“那是意外!纯属意外!”南宫笑天拍胸脯,“而且我已经加了三重保险,还内置了自动熄火装置,绝对安全!你看——”他手一扬,一个巴掌大的铜铃铛“叮”地一声飞出去,刚飘到半空,“啪”地炸成一团彩烟,把他脸都染成了彩虹色。
“……”冉诗语默默收回目光,继续刷剑。
苍幺妹坐在石头上啃苹果,边啃边笑:“笑死老子咯,你这改良是往里面塞烟花了吧?”
“这是信号特效!”南宫笑天抹了把脸,倔强地从包里又掏出个更小的铃铛,“这次绝对没问题!我还加了静音模式,启动时连蚊子都听不见!”
“那挺好,”北冥终于抬眼,面无表情,“等你悄无声息把自己炸成灰,我们还能省点收尸钱。”
空气安静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冉诗语也忍不住笑了,指尖的灵力却没停。她将剑鞘彻底清理干净后,轻轻抽出剑身,一道清冽的寒光映出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。她低声念了几句口诀,掌心浮现出一层淡银色的灵力,缓缓覆上剑刃。
《幻灵仙典》就躺在她脚边的布囊里,书页无风自动,仿佛在呼应她的动作。
灵力流转间,剑身忽然微微一震,一道极细的暗纹从剑柄处悄然浮现,蜿蜒如蛇,一闪而逝。
冉诗语的手顿了顿。
“怎么了?”北冥察觉异样,站起身。
“没事。”她摇头,指尖轻轻抚过那处痕迹,“只是……你这剑,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重创?”
“嗯。”北冥接过剑,眼神微沉,“三年前在北境,一战之后就再没完全恢复。”
冉诗语没再追问,只是默默将灵力注入更深一层。银光如水,顺着剑身流淌,最终渗入那道暗纹之中。剑刃轻鸣,仿佛舒了口气。
“好了。”她收手,“现在它至少能扛住三记重击而不崩裂。”
“谢了。”北冥将剑收回鞘中,声音低了些,“你每次都这么认真,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总让你帮忙。”
“少来。”她翻了个白眼,“你要是真不好意思,下次自己记得保养。”
“我记性差。”他耸肩,“但记你帮我修剑的样子,倒是一次都没忘。”
空气忽然安静了一瞬。
南宫笑天立刻夸张地捂住耳朵:“哎哟喂!谁把狗粮撒我嘴里了?”
苍幺妹冷笑一声:“装深情是吧?信不信我把你那剑扔进河里,看你深情给谁看。”
北冥轻咳两声,迅速转移话题:“南宫,你的机关阵准备得怎么样了?”
“放心!”南宫笑天挺胸,“我已经把远程操控距离从十丈拉到了三十丈,还加了自动规避陷阱功能!只要我不手抖,它就能精准命中目标!”
“万一你手抖呢?”苍幺妹冷笑。
“那……就当是随机惊喜。”他挠头。
冉诗语起身,走到南宫笑天面前,将手按在他那个改良铃铛上。《幻灵仙典》在她识海中浮现出一串符文,她闭眼读取,片刻后睁开。
“你加了反追踪符?”她问。
“嘿嘿,聪明!”南宫笑天咧嘴,“上次差点被守卫定位,我可长记性了。现在这玩意儿启动后,会释放虚假灵波,迷惑对方感知。”
“不错。”她点头,“但别太依赖它,万一敌人有更高阶的侦测手段……”
“那我就跑。”他笑嘻嘻,“反正我腿短,但跑得快!”
“行吧。”冉诗语无奈,“我再给你加个临时灵盾,撑个十息没问题。”
她指尖轻点,一道淡金色光膜缓缓包裹住铃铛。完成时,《幻灵仙典》忽然轻轻一震,书页翻动,仿佛有风穿过,可四周分明无风。
她低头看了眼秘籍,眉头微蹙,但没多想。
“下一个。”她转向苍幺妹。
“老子不用!”苍幺妹跳下石头,“我的拳就是最好的法宝!”
“可你上次差点被陷阱震伤经脉。”冉诗语坚持,“至少让我给你加个护体灵阵。”
“……行吧行吧,别啰嗦。”苍幺妹不情愿地伸出手。
灵光流转,一道符阵缓缓印上她手腕。完成时,她甩了甩手:“感觉像戴了个镯子,丑死了。”
“丑但保命。”冉诗语笑。
最后,她走到自己面前,盘膝坐下,翻开《幻灵仙典》。书页泛起柔和的光,她将灵力注入其中,开始默念强化法术的咒文。
“你要给自己也加?”北冥问。
“当然。”她闭眼,“分身术耗灵极大,我得确保能撑住至少两刻钟。”
灵光从书页升起,如薄纱般笼罩她全身。她的呼吸渐渐平稳,气息却在不断增强。忽然,秘籍震动加剧,一道银线从书脊蔓延而出,在空中划出半个符阵,又瞬间消散。
“怎么了?”南宫笑天紧张地问。
“没事。”她睁开眼,嘴角扬起,“只是它比我更急着上战场。”
“这书成精了?”苍幺妹瞪眼。
“说不定。”冉诗语轻抚书页,“它比我还想赢。”
众人相视一笑。
“再来最后确认一遍。”北冥正色,“战术有没有问题?”
“我负责用分身制造假象,引开守卫。”冉诗语说,“分身会走三条不同路线,确保覆盖最大范围。”
“一旦守卫被吸引,我立刻潜入机关区。”南宫笑天接话,“用改良铃铛破解第一道封锁。”
“我在外围接应。”苍幺妹抱臂,“有情况就放信号。”
“我配合诗语牵制主力。”北冥点头,“如果她分身暴露,我第一时间接应。”
“那……万一信号断了呢?”南宫笑天忽然问。
众人一静。
“你那传讯符能撑多久?”北冥看向他。
“理论上一炷香。”南宫笑天摸出一枚暗红色符纸,“但实际……可能半柱香就失效。”
冉诗语从怀中取出那枚他昨晚塞给她的符咒,递还给他:“这个你留着。关键时刻,它能连通我的分身感知。”
“你不要?”他愣住。
“我有秘籍。”她笑,“而且……我相信你们不会让我等到需要它的时候。”
南宫笑天看着她,忽然咧嘴:“行,那我就当你这话是夸我靠谱。”
“我是说你嘴碎。”她转身收拾包袱。
“啧,嘴碎但有用!”他得意。
北冥忽然看向远方,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“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众人收起笑容,各自检查装备。
冉诗语将《幻灵仙典》紧紧绑在腰间,指尖轻轻抚过封面。书页微光闪烁,仿佛在回应她的触碰。
“准备好了吗?”北冥问。
她抬头,迎着初升的晨光,眼神清澈而坚定。
“准备好了。”
南宫笑天忽然举起铃铛,咧嘴一笑:“那咱们这次,别光打脸,顺便把他们的鼻子也拧下来?”
“你能不能正经点?”苍幺妹踹他一脚。
“我可严肃了!”他跳开,“我这叫战术激励!”
北冥摇头,却忍不住勾了勾嘴角。
冉诗语深吸一口气,双手结印,灵力缓缓升起。
“分身,准备。”
她的身影开始模糊,空气中泛起层层涟漪。
就在第一道分身即将成形的瞬间,她忽然顿住,眉头一皱。
秘籍剧烈震动,书页疯狂翻动,一道银光从封面炸开,直冲天际。
远处,一道黑影站在山巅,手中长刀缓缓抬起。
刀尖,正对着她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