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明加完班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。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地铁站，这是他能赶上的最后一班地铁。站台空无一人，冷白的灯光照得人心里发慌。
他习惯性地摸出手机，却发现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
“欢迎乘坐末班地铁044号线，为确保您的安全，请务必遵守以下守则：
1. 本班列车共七节车厢，请选择第3或第4节车厢就座。
2. 若发现车厢内有穿红色鞋子的乘客，请立即移步至相邻车厢。
3. 列车行驶期间，请勿与任何乘客进行眼神交流。
4. 每到一站，请确认报站声为女声。若为男声，请闭眼直至列车启动。
5. 车厢内不会出现儿童。若看见儿童，请假装看不见。
6. 列车不会在‘西山北站’停靠。若听到该站报站，请做好紧急下车准备。
7. 抵达终点站后，请立即离开，切勿回头。
祝您旅途愉快。”
张明皱了皱眉，这八成是同事的恶作剧。他把手机塞回口袋，正好列车进站。确实是七节车厢，他按照习惯走进了第2节车厢。
车厢里零星坐着几个乘客，个个低着头，看不清面容。张明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，继续处理手机上的工作邮件。
列车启动后，他无意间一抬头，发现对面坐着一个穿红色高跟鞋的女人。他想起短信的内容，心里莫名一紧，但随即自嘲地笑了笑，继续低头看手机。
几站过后，张明感觉有人在看他。他抬起头，发现那个红鞋女人不知何时坐到了他对面，正死死地盯着他。她的脸很白，白得不像活人。
张明想起守则第三条，急忙移开视线。但已经晚了，那个女人开始对他微笑，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。
这时，广播响起：“下一站，清河站。”
是个男人的声音。
张明浑身一颤，猛地闭上眼睛。他听见车厢里似乎有窃窃私语声，还有小孩的轻笑，但他死死闭着眼，不敢睁开。
列车停靠又启动，他这才敢睁眼。对面的红鞋女人不见了，他松了口气。
但下一秒，他感觉有人在拽他的衣角。低头一看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抬头看着他：“叔叔，我的球掉到座位下面了，你能帮我捡一下吗？”
张明的血都凉了——守则第五条：车厢内不会出现儿童。
他强作镇定，假装没看见也没听见，起身走向第3节车厢。他能感觉到那个孩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，但他不敢回头。
第3节车厢空无一人。张明找了个位置坐下，心跳才慢慢平复。他再次拿出手机，想给朋友发消息，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。
列车继续行驶，广播再次响起：“下一站，西山北站。”
张明猛地站起来——守则第六条：列车不会在‘西山北站’停靠！
他冲到车门旁，紧张地盯着窗外。列车开始减速，站台的牌子越来越清晰——正是“西山北站”！
列车停稳，车门打开。站台上空无一人，灯光忽明忽暗。张明犹豫了一秒，冲出车门。就在他踏出车门的瞬间，列车门猛地关闭，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合上的。
他惊魂未定地回头，透过车窗，他看见第2节车厢里，那个红鞋女人和那个小孩并排坐着，都在对他挥手告别。他们的笑容，让他毛骨悚然。
张明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等了半个小时，没有任何列车经过。他只好走出站台，想找出租车回家。
站外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荒凉街区，所有的建筑都破败不堪，街上没有一个人，也没有一辆车。路灯昏暗，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他打开手机导航，却显示“无法定位”。这时他才注意到，手机时间停在了00:00，不再走动。
一阵冷风吹过，张明打了个寒颤。他决定往回走，却发现地铁站入口消失了——取而代之的是一堵斑驳的砖墙。
“这不可能...”他喃喃自语，冷汗顺着额角流下。
“新来的？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
张明猛地转身，看见一个驼背的老太太站在路灯下。她穿着一件过时的棉袄，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。
“阿姨，这是什么地方？我怎么才能回去？”张明急忙问道。
老太太眯着眼打量他：“坐了末班车？”
张明点头。
“违反了守则？”
张明犹豫了一下，又点头。
老太太叹了口气：“那就难办了。这里是‘中间地带’，那些在末班车上违反守则的人，都会来到这里。”
“那我该怎么回去？”
老太太指了指前方：“往前走，有个公交站，坐044路夜班车，它能带你回去。但是记住，上车后无论听到什么、看到什么，都不要下车，直到你看见熟悉的街道。”
张明道谢后，急忙向老太太指的方向跑去。果然，不远处有一个老旧的公交站牌，上面写着“044夜班车”。
他在站台等了十分钟，一辆破旧的公交车缓缓驶来。车头没有显示目的地，只有“044”这个数字。
车门打开，司机是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，看都不看张明一眼。张明投币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车上除了司机，只有两个乘客：一个不停咳嗽的老头，和一个抱着襁褓的年轻女子。那女子一直在低声哼着摇篮曲，但张明注意到，她怀里的襁褓纹丝不动，甚至连起伏都没有。
公交车启动，驶入浓雾之中。窗外的景物模糊不清，偶尔能看见一些建筑的轮廓，但都异常陌生。
经过一个路口时，张明突然看见路边站着那个地铁上的红鞋女人。她向公交车招手，似乎想上车。司机没有停车，直接驶过。
又过了一站，那个地铁上的小男孩站在站台上，手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皮球。他也向公交车招手，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。
张明牢记老太太的话，紧紧抓着前排座椅的靠背，强迫自己不去看窗外。
公交车继续行驶，突然，张明听见有人敲他旁边的车窗。他下意识地转头，看见车窗上贴着一张脸——是那个地铁上的红鞋女人！她不知用什么方式跟上了公交车，此刻正趴在车窗上，对他咧嘴笑着。
张明吓得往后一仰，差点叫出声。他赶紧闭上眼睛，在心里默默数数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感觉公交车停了下来。他睁开眼，发现车停在了一个熟悉的站台——这是他每天上下车的地方！
他急忙起身下车，脚踏上熟悉的水泥地时，他几乎要哭出来。他回头想对司机道谢，却发现公交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回到家，张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日历——还好，还是同一天。他又打开手机，时间开始正常走动，信号也恢复了。那条守则短信却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。
第二天，张明特意请了假，去地铁站询问昨晚的事情。工作人员告诉他，044号线末班车确实是十一点半，但西山北站早在三年前就因施工关闭了，列车根本不会在那里停靠。
“那站台都封死了，你怎么可能在那里下车？”工作人员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。
张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，打开电脑搜索“末班地铁守则”。令他毛骨悚然的是，竟然搜到了数百条相关结果。很多人都在不同时间、不同城市的地铁上收到过类似的守则短信，其中不少人分享了自己违反守则后的恐怖经历。
更可怕的是，这些帖子最后都会神秘消失，发帖人也会销声匿迹。
当晚，张明不敢再坐地铁，早早打车回家。洗漱时，他无意中瞥见镜中的自己，突然愣住了——他的左眼瞳孔里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人影。
他凑近镜子仔细看，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——是那个穿红鞋的女人，她正站在他的瞳孔里，对他微笑。
从那天起，张明开始在各种反光表面看见那个女人的身影：办公室的电脑屏幕、手机的黑色屏保、甚至是一勺汤的倒影。她总是站在那里，微笑着，一动不动。
一周后的深夜，张明被客厅的响动惊醒。他悄悄下床，透过门缝往外看——客厅的电视不知何时打开了，雪花屏闪烁着，那个红鞋女人正背对着他，站在电视前。
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，她缓缓转身，脸上依然挂着那个诡异的微笑。然后，她向前走了一步，竟直接从电视里走了出来！
张明吓得瘫坐在地，连滚带爬地退回卧室，锁上门。他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，嗒，嗒，嗒，不紧不慢，越来越近。
突然，声音停了。一只手从门下的缝隙伸了进来——惨白，纤细，涂着红色指甲油。
张明缩在墙角，绝望地闭上眼睛。就在这时，他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，一条新短信：
“检测到您已触发‘乘客身份转换协议’。您已成为044号线新任乘务员，请于今晚23:20前至西山北站报到。新的守则将在您到岗后发放。
祝您工作愉快。”
手机的亮光中，那只手缓缓缩了回去。门外，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，最终消失在客厅的方向。
张明看着手机屏幕，苦笑了一下。他站起身，整理好衣服，在镜前仔细系好领带。
镜中的他，左眼里已空无一物。但仔细看，会发现他的右眼瞳孔深处，多了一个小小的地铁车厢的倒影。
墙上的钟指向23:00。该去上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