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基地的医疗室内,白色的墙壁被消毒水反复擦拭得如同冰面般洁净,倒映出天花板上冷白色的灯光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,混合着苏晴团队特制抗酸药膏的草本气息,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涩。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病房,此刻成了冯刚暂时的战场——一个没有硝烟,却同样考验意志的战场。
他坐在靠窗的病床上,右臂被层层厚实的白色绷带包裹,绷带边缘渗出淡淡的黄色药液,在光线下泛着微光。那是苏晴科研组连夜调配的“复合抗酸修复膏”,融合了旧世界纳米凝胶与末日植物提取物,能有效抑制酸液残留腐蚀,促进组织再生。即便如此,伤口的愈合仍如蜗牛爬行。
一名年轻的医护人员戴着防护手套,动作轻柔地解开绷带。随着纱布一层层剥离,冯刚右臂上的伤口终于暴露在空气中——那是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。皮肤呈深褐色,边缘红肿发炎,中央的肌肉组织已坏死,露出粉白交错的肌理,仿佛被烈火焚烧过的土地。这是在上一次围剿巨型腐蚀者的战斗中,为掩护弩箭小队撤退,被对方尾部喷射的高浓度酸液直接溅射所致。虽经紧急处理,但强腐蚀性已深入肌理,神经与血管受损严重。
“冯队,忍一下,药膏可能会有刺痛感。”医护人员轻声提醒,用棉签蘸取深褐色的药膏,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创面上。
冯刚的身体微微一颤,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,顺着太阳穴滑落。他紧咬牙关,下颌线条绷得如钢铁般坚硬,一声未吭。目光却死死盯着那道伤口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有痛楚,有无奈,更有一抹难以掩饰的不甘。作为一名在末日中浴血拼杀多年的战士,他早已习惯了枪林弹雨、刀光血影,可如今,却被一道伤痕困在病床,连握枪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医生,”他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,“我的手臂……什么时候才能恢复?”
主治医师放下病历本,神情凝重:“冯队,酸液已腐蚀到深层肌肉与神经束,恢复周期至少需要六个月。期间必须避免剧烈运动,否则可能引发二次感染或组织崩裂。即便愈合,右臂的力量和灵活性也可能永久性下降,难以承受高强度作战负荷。”
冯刚沉默了。他缓缓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战场上冲锋的身影、弩箭破空的呼啸、队友们信任的目光。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逞强,可心中那团火,却始终无法熄灭。战士的尊严,不在于冲锋的次数,而在于何时能重新站起。
就在这时,医疗室的门被轻轻推开。林默走了进来,手中提着一个银色保温桶,身上还带着训练场的尘土。他脸上写满关切,脚步轻缓地走到床边:“冯刚,感觉怎么样?我让厨房炖了牛骨参汤,加了苏晴给的营养粉,专门为你熬的,补气血。”
冯刚抬起头,看到林默,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,嘴角扬起一丝笑意:“林队,你来了。我没事,就是……有点急,想早点归队。”
林默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,拉开椅子坐下,轻轻拍了拍他的左肩:“我懂你的心情。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,不是归队,是康复。队伍有张烈在,训练进度没落下;副指挥官陈岩也已接手战术调度,能力不错,你放心。”
提到“战术指挥权”,冯刚的眼神骤然一凝。他沉默片刻,缓缓从枕头下抽出一个厚实的黑色笔记本,封皮已被磨得发亮,边角卷起,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。他将笔记本递向林默,动作郑重得如同交接军旗。
“林队,这是我这五年来,一点一滴总结的‘弩箭战术’笔记。”他的声音低沉却有力,“里面记录了弩箭小队在城市废墟、地下管道、山地峡谷等十一种地形下的作战阵型、火力分配、掩护节奏,还有针对腐蚀者、丧尸群、机械猎犬等不同敌人的应对策略。每一场战斗后,我都会补充新的经验。上一次对抗巨型腐蚀者,正是靠第三套‘交叉压制’战术,才成功牵制住它。”
林默接过笔记本,入手沉甸甸的,仿佛捧着一部战史。他翻开一页,字迹工整如刻印,密密麻麻的战术分析旁,还配有精细的手绘示意图:小队站位、火力覆盖范围、撤退路线、应急方案……甚至标注了不同天气与光照条件下的调整策略。每一页,都是用血与火写就的智慧。
“我会立刻组织战术研讨会,让陈岩和张烈一起学习。”林默郑重道,“你的经验,不会断。”
冯刚点了点头,深吸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林队,我还想提个建议——这次战斗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,旧世界的科技,是我们活下去的关键。卫星炮的精准打击、冰爆发生器的范围控制、抗酸盾牌的材料科技……这些都不是我们靠蛮力能造出来的。我们必须系统性地挖掘、研究、复刻这些技术。”
他目光灼灼,语气坚定:“我建议,联合势力成立‘旧世科技探索与复原计划’。第一,组建专业探索队,目标锁定旧世界的军事科研基地、地下实验室、高校研究所,优先搜寻科技资料与完好的设备;第二,扩大科研团队编制,给苏晴团队更多资源——实验室、电力、材料、人才,让他们能深入解析技术原理,甚至逆向工程。我们不能只依赖现有装备,必须学会自己制造、升级。”
林默听得极为认真,眼中逐渐亮起光芒。他明白,冯刚的建议,已超越了个人伤情,直指联合势力未来的生存根基。末日的威胁正不断进化,丧尸在变异,腐蚀者在增殖,神秘组织在暗中窥视……若不掌握科技主动权,终将被淘汰。
“这个建议,我不仅会采纳,”林默沉声道,“还会亲自推动立项。下周就召开高层会议,成立‘科技复兴委员会’,由苏晴牵头,探索队与战术部协同。你的笔记,将作为首批战术教材纳入培训体系。”
冯刚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,那笑容里没有遗憾,只有托付与希望:“那就好。林队,我虽然暂时不能上战场,但只要我的经验、我的建议能帮到队伍,我就没白受伤。在我休养的这半年,队伍就拜托你和张烈了。”
“你放心。”林默站起身,伸手与他有力一握,“我们会守住联合势力,等你归来。不是以伤员的身份,而是以战术教官、战略顾问的身份,重新站上战场。”
夕阳透过医疗室的玻璃窗,斜斜地洒在病床上,将冯刚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坚定。光晕中,他手中的笔记本泛着微光,仿佛一本未完成的兵书,正等待被续写。他虽暂别沙场,但意志未折,信念更坚。他知道,真正的战士,不仅能在战场上冲锋,也能在病床上思考;不仅能用弩箭杀敌,也能用智慧筑防。
而联合势力的未来,正需要这样的战士——无论在前线,还是在后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