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土的风总带着砂砾，刮在金属上能磨出细碎的声响。林默站在青石营的土制城墙上，望着远处被黄沙半掩的废弃高速公路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与青石营首领张山握手时的粗糙触感——那是常年握镐、掌心结满老茧的温度，也是废土幸存者最真实的印记。
“林首领，不是我信不过你，”张山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，他手里攥着半张皱巴巴的布条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“林默小队私藏物资，欲吞并周边营地”，“这谣言传了快半个月，西边的黑岩营和南边的白沙营都跟我们断了往来，上次我派去换水的人，还被黑岩营的人拿枪指着赶了回来。”
林默低头看着那布条，指腹蹭过炭笔的痕迹，心里清楚这是净世教的手笔。之前在清理净世教一处临时据点时，他就见过类似的宣传品，无非是用挑拨离间的手段，让本就脆弱的幸存者营地互相猜忌，好坐收渔翁之利。“张首领，我在青石营待了三天，营地的储水量和压缩食物库存，我比你清楚——要是我想吞并，没必要等到现在。”他侧身让开一步，露出身后停在空地上的基地车，车身上的防御钢板还留着上次对抗尸潮的抓痕，“我带了五箱压缩饼干和两桶纯净水，先给青石营补补缺口。至于谣言，我去黑岩营和白沙营一趟，亲自跟他们说清楚。”
张山愣了愣，显然没料到林默会这么干脆。废土上最金贵的就是资源，五箱饼干足够青石营三十多号人撑上一周。他攥着布条的手松了松，最终拍了拍林默的肩膀：“林首领够意思！我让老李跟你去，他认识黑岩营的周猛，能省点事。”
半小时后，林默、冯刚、赵铁，再加上青石营的老李，坐着一辆改装过的皮卡向黑岩营出发。皮卡的轮胎裹着厚厚的防滑链，压过碎石路时发出“哐当哐当”的声响。冯刚坐在副驾，手里拿着望远镜扫过路边的废墟，突然低声说：“前面有个尸群，大概七八只，普通行尸，绕开就行。”
林默点头，打方向盘拐向一条废弃的乡村小路。路边的荒草长得比人高，偶尔能看到露出半截的白骨，不知道是人的还是变异生物的。老李坐在后座，看着窗外的景象叹气：“以前这地方都是麦田，现在连草都长不整齐了。”他顿了顿，又说：“周猛是个暴脾气，以前是开矿的，黑岩营建在一个废弃的采石场里，防御工事做得比青石营扎实，但最近被净世教骚扰得厉害，上周丢了两个守夜的人，所以对外面的人特别警惕。”
赵铁握着放在腿上的斧头，瓮声瓮气地说：“警惕也没事，只要不是不讲理，总能说清楚。”
大概一个小时后，黑岩营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。采石场的入口被两堵三米高的石墙挡住，中间留了个只能过一辆车的缺口，缺口上方架着一挺老旧的重机枪，枪口正对着他们的方向。车还没停稳，就听到石墙上有人喊：“干什么的？再往前开就开枪了！”
老李赶紧探出头，挥手喊：“是我，青石营的老李！找周首领有事！”
石墙上的人沉默了几秒，又喊：“等着！”过了大概十分钟，石墙的缺口慢慢打开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领着四个拿着猎枪的人走了出来。男人光着膀子，胳膊上纹着一条褪色的龙，正是黑岩营的首领周猛。他眯着眼打量着皮卡上的人，最后把目光落在林默身上：“你就是林默？”
林默推开车门下车，伸出手：“周首领，久仰。”
周猛没握手，反而往后退了一步，手按在腰间的砍刀上：“别跟我来这套！外面都传你要吞并营地，怎么？现在带着人上门，是想直接抢？”
老李赶紧打圆场：“周哥，误会！林首领是来澄清谣言的，还带了资源给青石营……”
“资源？”周猛冷笑一声，“谁知道他的资源是哪抢来的？上次净世教的人来我们营地盘问，还说林默小队跟他们有仇，故意散布谣言让我们内斗，好让他们趁机抢营地！”
林默眉头微蹙，看来净世教的手段比他想的更阴险，竟然还主动跟黑岩营接触，颠倒黑白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，递到周猛面前：“这是我上次清理净世教临时据点时找到的，上面是他们的计划，写着‘散布林默小队吞并营地的谣言，使青石、黑岩、白沙三营互斗，待三方实力削弱后，夺取采石场与地下水脉’。”
周猛迟疑了一下，接过纸展开。纸上的字迹很潦草，但能清楚看到“林默”“谣言”“夺取资源”几个关键词。他盯着纸看了半天，又抬头看了看林默身后的皮卡，还有冯刚和赵铁身上明显经过实战的装备——赵铁的斧头刃上还沾着干涸的黑色血迹，冯刚的望远镜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，这些都不是装出来的。
“就算这是真的，”周猛的语气软了点，但还是带着警惕，“你凭什么帮我们？废土上没有白帮忙的好事。”
“我不是帮你们，是帮我自己。”林默坦诚地说，“净世教不仅针对你们，也针对我。上次他们派了十多个人偷袭我的临时据点，被我打退了，但他们肯定还会来。现在三营断交，各自为战，正好给了净世教机会。要是我们能联合起来，共同防御，不管是净世教还是尸潮，都能多一分胜算。”
周猛沉默了，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纸，又看了看石墙上的重机枪——那挺机枪早就没多少子弹了，上次对抗净世教时用掉了大半，现在只能当个摆设。黑岩营的储水量还够，但压缩食物只够撑五天，要是再被净世教骚扰，真的撑不了多久。他终于松了口气，伸手握住林默的手：“你说的对，不能让净世教看笑话。我跟你去白沙营，找苏河谈谈。”
白沙营建在一片沙丘后面，营地的主体是几顶改装过的军用帐篷，帐篷周围挖了一圈浅沟，沟里埋着削尖的木棍——这是最简陋的防御，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。白沙营的首领苏河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，戴着一副断了一条腿的眼镜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，以前是个中学老师。
见到林默和周猛，苏河并没有表现出惊讶，反而像是早就等着他们来。他把几个人让进自己的帐篷，帐篷里摆着一张折叠桌，桌上放着一个用罐头盒做的水杯，里面盛着浑浊的水。“我知道你们会来，”苏河推了推眼镜，声音很平静，“净世教的人上周也来过这里，说你们两营要联合起来打白沙营，抢我们的地下水。”
林默把那张净世教的计划纸递给苏河，周猛则在一旁补充：“我一开始也信了谣言，后来林首领拿出证据，我才明白是净世教的鬼把戏。白沙营的地下水脉是三个营里最好的，净世教肯定早就盯上了。”
苏河看完纸，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，像是在思考。过了一会儿，他抬起头：“联合防御我同意，但我有个条件——联合之后，各营保持独立，资源互通，但不能干涉彼此的内部事务。我白沙营的人大多是老人和孩子，经不起折腾。”
“这个条件我答应。”林默立刻说，“不仅资源互通，我的临时据点里有陈曦和王工，陈曦懂科研，能修防御设备；王工擅长改装车辆和器械，要是你们有需要，他们可以帮忙。”
周猛也点头：“黑岩营有采石场，能提供石料修防御工事，要是需要人手，我也能派十个能打的过去。”
张山虽然没在场，但老李已经通过对讲机把情况跟他说了，此刻老李也插话说：“张首领说了，青石营能出五个懂种植的人，帮着大家种点耐旱的作物，虽然收成就那样，但总比光靠压缩饼干强。”
苏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，他端起桌上的罐头盒，喝了一口水：“既然这样，那我们就组建一个‘反净世教阵营’吧。三个营联合起来，共同抵御净世教的骚扰。至于首领……”他看向林默，“林首领有实力，也有远见，这个首领还是你来当最合适。”
周猛也附和：“我同意。上次净世教偷袭黑岩营，要是有林首领这样的实力，也不会丢两个人。”
林默愣了一下，他本来只是想澄清谣言，没想到会被推举为首领。但他看着苏河和周猛的眼神，还有老李期待的表情，知道这不是推脱的时候。废土上需要有人牵头，才能把分散的力量聚起来。“好，我当这个首领。”他沉声道，“但我有个要求——阵营里不分主次，三个营的事，我们一起商量着来。要是遇到净世教或者尸潮，必须统一行动，不能擅自撤退。”
“没问题！”周猛拍着桌子说。
苏河也点头：“就按林首领说的来。”
当天下午，三个营地的首领通过对讲机敲定了阵营的细节：青石营出10人（5个种植员，5个战斗人员），黑岩营出10人（8个战斗人员，2个石匠），白沙营出10人（4个医护人员，6个后勤人员），总共30人，全部前往林默的临时据点，由林默统一调配。
傍晚的时候，30人的支援队伍到了。林默让冯刚负责安排战斗人员的训练，赵铁带着石匠加固临时据点的防御工事，陈曦则把医护人员和种植员带到据点后方的临时医疗站和种植区，王工则领着后勤人员检查基地车的设备，看看能不能改进储物空间。
夕阳西下，余晖把临时据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林默站在基地车旁边，看着忙碌的人群，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。以前他只是想带着小队活下去，但现在，他有了更多的责任——这些信任他的人，这些愿意跟着他对抗净世教和尸潮的人，都是他在废土上建立“家”的基础。
冯刚走过来，递给他一瓶水：“都安排好了。战斗人员里有几个以前当过兵，底子不错，稍微训练一下就能用。石匠说采石场的石料明天就能运过来，到时候把据点的围墙再修高半米。”
林默接过水，喝了一口：“净世教那边肯定会有反应，让守夜的人多注意点，别掉以轻心。”
冯刚点头：“放心，我已经安排了三班倒，每小时巡逻一次。”
远处的废墟里，传来一声变异狼的嚎叫，划破了废土的寂静。但林默看着眼前的人群，心里却很踏实。他知道，从今天起，他的势力不再只是一个小队，而是一个真正能在废土上站稳脚跟的阵营——反净世教阵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