玫的话让棚内瞬间安静下来,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。
“重物拖拽的痕迹?”林凡重复道,眉头微蹙。
“具体位置?能判断时间吗?”
“在我们日常巡逻范围边缘,约百米外的一处雪坡背风面。”
玫沾了点水,用手指划出大致方位。
“痕迹被风雪侵蚀得很模糊,但走向断续可见。
不是新痕,至少是几天前,甚至更早,上次大雪之前留下的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了关键细节:“也是我今天看天气好,扩大了些巡逻范围,才偶然发现的。
那个痕迹边缘有少量非自然的黑色碎片,材质坚硬,像是某种工程塑料。”
医生推了推眼镜,神色凝重。
“不是动物的痕迹……这意味着——
在我们被困的这段时间,或者更早,有其他‘人’或‘东西’在附近活动过。”
王楷握紧了拳头,又松开,语气带着烦躁:“妈的,这鬼地方还真是不消停。”
“刚熬过狼群和暴雪,又冒出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在眼皮底下晃悠?”
林凡没有立刻说话,他走到窗边,再次仔细观察着外面那片看似平静的雪原。
玫的发现像一根刺,扎进了原本相对安稳的局面。
未知的痕迹,意味着潜在的风险。
可能是其他幸存者小队,可能是掠夺者,甚至可能是……更难以理解的存在。
“不能置之不理。”
林凡转过身,如此说到。
“我们必须弄清楚那是什么,不过雪痕已经出现那么久了,查看也不急在一时,我们先吃点东西。”
————
午后,一天中光线最好、温度相对最高的时刻。
林凡和玫再次全副武装,谨慎地踏出庇护所。
两人呈战斗队形,交替掩护,沿着玫之前发现的痕迹边缘,向更远处探查。
积雪依然深厚,行走艰难。
林凡的感知全力张开,如同无形的雷达,扫描着方圆二十米内的任何细微动静和能量波动。
玫则像最敏锐的猎犬,仔细检查着雪地上的每一处不寻常的印记。
并用随身携带的小尺和炭笔简单记录痕迹的宽度、深度和走向。
痕迹断断续续,蜿蜒向东南方向。
延伸出约两百米后,消失在一片被风吹积成的巨大雪丘之后。
痕迹旁散落的黑色碎片,林凡小心地收集了几片。
“拖拽物体积不小,但不算特别沉重。”
玫蹲在地上,用手指比划着痕迹的深浅。
“看这摩擦方式,不像是雪橇或车辆,更像是……某种节肢动物爬行过的痕迹,但放大了很多倍。”
这个推测让她自己都微微蹙眉。
林凡的感知在痕迹消失的雪丘方向反复扫描,但二十米的半径太短,无法触及更远的地方。
那片区域在他的感知中是一片模糊的空白,充满了未知。
林凡果断说道:“不能再往前了,信息收集得差不多,我们撤退,保持警惕。”
两人迅速沿原路返回,动作比来时更加迅捷。
王楷在制高点看到他们安全返回的信号,也松了口气。
回到庇护所,脱下厚重的装备,棚内气氛凝重。
林凡将收集到的黑色碎片放在一块布上,大家围拢过来观察。
碎片质地坚硬,边缘有规则的断裂痕。
颜色是哑光黑,入手冰凉,比同体积的金属轻,但强度似乎很高。
“这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常见材料。”
医生仔细查看着碎片,“需要更专业的设备才能分析成分。”
陈老戴上老花镜,仔细端详良久,迟疑地开口。
“老朽……似乎在某本旧时代的科技期刊上见过类似的材料描述。
常用于……高精度的仪器外壳或特殊的防护装甲,重量轻,强度高,耐腐蚀。
但这只是模糊的印象,做不得准。”
高精度仪器?特殊装甲?
这些词汇与这片废墟雪原显得格格不入。
“节肢动物爬行痕迹的推测,加上这种材料……”
林凡沉吟道,一个不好的联想浮上心头,“还记得污水处理厂里的那些‘蜘蛛’吗?”
众人心中一凛。
那种结构精密、攻击性极强的机械蜘蛛,其外壳材质,似乎与眼前这些碎片有某种相似之处。
王楷声音低沉,“如果真是类似的东西……那玩意儿可不好对付。
而且它们出现在我们附近,是想干什么?
巡逻?还是在找什么?或者是路过?”
林凡拿起一片黑色碎片,在指尖摩挲着那冰凉坚硬的触感。
沉吟片刻后,缓缓分析道:“从痕迹的陈旧程度和走向看,不像是针对我们的侦察或巡逻。
更像是……某种运输或移动路径的一部分,只是恰好经过了我们附近。”
他指向玫记录的痕迹走向。
道:“你们看,痕迹从东南方向延伸过来,绕过我们所在的这片高地,然后消失在东北方向的雪丘之后。
如果它们的目的是我们,痕迹应该更直接地指向庇护所。
而不是这样保持距离地‘擦肩而过’。”
王楷凑近眼睛看了看,“有道理诶。”
“路过……”
玫低声重复着这个词,眼神锐利,“但即便是路过,也意味着这条路线可能被定期使用。
我们暴露在它们的‘交通要道’旁了。”
陈老轻轻叹了口气:“福兮祸所伏,祸兮福所倚。”
“知晓了此事,是危机,也是预警,总比被蒙在鼓里,猝然遭遇要好。”
林凡点头赞同:“陈老说得对。
现在最关键的是保持警惕,加强侦察,但不必过度紧张,自乱阵脚。
我们的首要任务,依然是利用这段极寒期,巩固自身,提升实力。”
他做出了后续安排:“接下来,日常巡逻范围适当扩大,重点监控痕迹方向,但绝不主动靠近或追踪。
玫,你负责制定新的警戒方案。
王楷,防御工事需要进一步加固。”
未知的威胁并未解除,但至少暂时卸下了“被直接针对”的重压。
他们就像在一条未知野兽的迁徙路径旁安家的旅人。
既不能因恐惧而逃离家园,也无法完全安心入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