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三个人大概有点儿了解的叔伯长辈大多认为,蹦跶来的这人,是老三。
三胞胎里,就老三的脾气跳脱一点儿,有可能把自己捯饬成这样。
可老三不善经营,说起话大多数时候都会显得有点儿混不吝。
所以,等来人一开口,大家就知道,这位不是老三。
但,仍然没什么人觉得这是老大。
实在是风格差异太大。
多数人觉得,有可能是老二。
老二认真装老大的话,可能是会比老三要像一点儿。
叔伯长辈们窃窃私语。
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大走不开,才让老二顶上?
因为认定是老二,叔伯长辈们显得不太恭敬。
为此韩煜谨全程冷脸。
他的心情非常不美好,仿佛回到了才刚接手韩家时,会议室里所有人心都在蠢蠢欲动时的样子。
韩煜谨很难得的没有佯装宽厚和民主,今天所有需要讨论的事宜,走到最后全部变成了独裁下的独断专行。
所以最后,原来们发现,来的好像不是老二,是老大呢。
独断专行的独裁气场,让他们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过往。
这样的气场,这么多年来只在三胞胎的老大身上看见过。
老二,他应该是装不出来。
可,这就更值得玩味了。
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,才会让多年来立志于走老成、沉稳路线的老大,摇身打扮成奶乎乎的小狗样?
有消息比较灵通的小声道:“好像是,谈恋爱了。”
说起来,三胞胎好像前后脚的都陷入了爱情,像是根系牵连的大树,因为基因的相似性,几乎同一时刻沐浴上了春风。
董事会里的爷爷辈们一听这消息,纷纷表现出了欣慰。
孩子们都是看着长大的,如今逢春,是好事。
人嘛,有了爱的人,有了家之后,行事就会格外柔软些,顾虑些,不同些。
韩煜谨或许会稍微的没有那么雷霆,韩煜慎的病可能会好一些,韩煜远的乖戾可能会消弭些。
几个跟老太爷关系比较亲近的,一出了韩氏大厦就跑去老太爷面前说恭喜。
但很奇怪的,大家越恭喜,老太爷的脸色就越奇怪。
有孙媳妇了不该开心吗?
有可能添丁进口了,不该开心吗?
都这把年纪了,看见孙辈要结婚生子,应该开心才对啊?
不是很理解,几个老家伙出门就散了。
老太爷独自泡茶,喝了几杯后,越喝气越不顺。
他啪一声搁下茶杯,给韩煜谨打电话:“滚到我面前来,让我看看你现在什么个死样子。”
他要看看,他的杰作,以为最能沉得住气的韩煜谨,把自己捯饬成了什么个样子。
于是,半个小时后,他看见了浅栗色卷毛小狗模样,穿着浅黄t恤,打眼一瞧,气质仿佛已经柔成一团浆糊的韩煜谨。
老太爷盯着他瞧,上上下下,长久无言后,道:“差点没认出来。”
韩煜谨笑笑:“那就说明,效果很好。”
老太爷问:“阿慎现在是什么情况?”
醒来后不吵不闹,要求全方位的检查和治疗,在确认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后,要求陈博士重新对他的精神进行全面的评估。
韩煜谨:“应该是,想起来了点什么。”
因为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。
反复地要求陈博士为他评估了一次又一次,感觉上如果不是想起来了,很可能也是记起了点儿片段。
那次出事,韩煜谨和韩煜远赶到的时候,韩煜慎是醒着的,但已经不清醒。
跟他说什么,他都没反应。问什么,也都没有回应。
后来,一到家就开始持续高烧。
莫名其妙的高烧了好多天,人差点没能救回来。
醒来后,他就开始问韩煜谨和韩煜远,他的人呢?以及,香山那边的人抓到没有?
他似乎忘记了踏入那栋建筑之后的所有事情。
像是他的精神在自发的进行删除,用以保护无法接受事实的,他的脆弱的灵魂。
谁也不知道,韩煜慎和他的手下们在那栋建筑里,与香山的那位发生了些什么。
而韩煜谨至今都不知道,香山的那位,为什么会对他韩煜谨有这么大的敌意。
因为在此之前,他完全没有招惹过香山。
在韩煜慎奄奄一息的挣扎于灼热的体温时,韩煜谨和韩煜远默默打扫了残局,清理了现场,将所有的支离破碎埋葬。
并且,将那个地方以及周边进行了系统性的商业开发。
建筑被拆除重建,道路被规划重修,相应的度假村、游乐园也即将修建完毕。
即使韩煜慎想起了什么,想要故地重游的寻找当时的记忆,他也找不到能与记忆完整重叠的风景,和那栋阴气森森的废旧建筑。
不管他是想起了些碎片,还是想起了多的什么,这世间都没有能刺激到他精神的同样场景。
老太爷点点头,没继续问韩煜远。
韩煜远的德性大家都知道,没这么快消停。
人人都说,老太爷对韩煜远更包容更宽容一些,但韩煜谨自己清楚,作为家族的继承人,他从来得到的都是最大的偏心。
不是所有的偏心,都会裹上宽厚亲和的蜜糖。
就像是云朵的甜美,只是她无数美好层层装点下的假象。
韩煜谨从来都不会用温和与否,和悦与否来判断别人真正的态度。
他是三兄弟中,更冷静的,更理智的,能通过表象看清实质的人。
就像昨天,他能从云朵与他对视的眼眸中,清楚的分辨出那点儿倏然出现又倏然消失在眼眸中的亮光。
虽然,她冷情又绝情,但韩煜谨大约能感觉到,他踩在了云朵的审美点上。
那一点儿悄然亮起的眼神,是她理智动摇的小小心动。
即使已经产生了点儿厌烦,但那点儿厌烦还不足以把他们全部驱逐进黑名单。
所以,韩煜谨决定再把姿态放下来一点点,试试看。
试一试是不是这个样子,她的眼睛能更亮一亮。
事到如今,他已经不再纠结究竟谁在低位谁在高位,谁更像是在谁的宠物一些。
卷毛小狗的可怜兮兮如果能够打动她,被怜悯怜爱,也不是不可以。
韩煜谨对老太爷说:“今天,我想在您这待晚一点。”
他就坐在窗户边,盯着云朵的住处,掐着点儿,想要与她来一场可怜兮兮的偶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