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福站在书院门口,把文书递给林昭。林昭接过一看,是宫里来的召见令,上面写着“即刻入宫,不得延误”。他没多说话,转身回屋换了官服,把昨夜画的那张规划图塞进怀里,便朝宫门走去。
天刚亮,路上行人还不多。林昭走得很稳,脑子里一遍遍过着要说的话。他知道这次召见不简单。书院最近动静太大,有人盯着,也有人想压。但他不怕。图纸在心里,数据在嘴边,只要皇帝愿意听,他就敢说。
宫门前禁军拦住他,要搜身。林昭递上符节,说:“奉旨问策,不是告状,也不带兵器。”守将看了看符节,又打量了他一眼,挥手放行。林昭迈步进宫,穿过几道门廊,直入金殿。
大殿上已经站了不少大臣。林昭进去时,听见有人低声说:“一个办私学的,也值得陛下亲自召见?”声音不大,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。林昭装作没听到,走到殿中,跪地叩首。
皇帝坐在龙椅上,看了他一会儿,开口问:“听说你办的书院,现在有快一百所了?”
林昭抬头答:“回陛下,九十七所。三年内一定到一百所。”
满殿一静。
皇帝微微前倾:“你说说,这些书院到底做了什么,能让朕专门把你叫来问话?”
林昭站起身,声音不急不缓:“第一,育人。今年江南乡试,前十名里有七个是我书院的学生。他们写的策论不谈空理,专讲赋税怎么收、水渠怎么修、边防怎么守。主考官说,这是‘有经世之气’。”
有人冷笑一声:“区区几个考生,也算功劳?”
林昭不理,继续说:“第二,传文。现在女子入学的已有三千多人。李婉写的《治疫策》被您亲自批了,现在当了太医院医官。民间都传,‘女儿亦能读圣贤,不必只守灶台前’。”
那大臣还想说话,皇帝抬手止住了他。
林昭接着说:“第三,兴利。书院教算学,农户学会分田轮作,苏州那边亩产多了两成;商行用新算法核货,扬州一家铺子损耗少了三成。百姓管这叫‘活学问’。”
殿上没人再出声。
皇帝站起来,在御座前来回走了几步。最后停下,看着林昭说:“朕一直愁两件事。一是士族占着科举,寒门出不来人;二是官员只会背书,不会办事。你现在做的事,正好破这个局。”
他回头对身旁太监说:“拟旨。赐林昭‘文教忠勤’金匾一块,挂书院正门。今后凡书院推荐的人才,礼部优先安排实务职位。”
太监应声记下。
皇帝又说:“户部拨十万两银子,专给偏远地方建书院用。另外,书院编的教材,只要工部和礼部审过,可以当官学辅本发下去。”
这话一出,连那些原本反对的人都变了脸色。这不是支持,是真要把书院纳入国家体系了。
林昭跪下谢恩。
皇帝扶了他一把:“起来吧。你有心做大事,朕就给你撑腰。别怕有人说闲话,只要百姓受益,就是正道。”
林昭点头:“学生不敢忘本。书院为的是让更多人识字、明理、会做事。不是为了争权夺利。”
皇帝笑了:“你能这么想,最好。”
这时有个老臣上前一步:“陛下,书院发展太快,若无人监管,恐生乱象。”
林昭立刻接话:“学生请设‘书院巡查使’,由翰林院和工部派人,每年去各地查进度、看账目、验成效。防止有人虚报冒领,坏了规矩。”
皇帝想了想,点头:“准了。就按你说的办。”
散朝后,太监捧着圣旨和赏赐文书送他出宫。林昭走在台阶上,手里攥着那些纸,脑子却已经在想下一步。
十万两银子不能乱花。得先定标准,再选地点。师资还是不够,得加快培训。教材要统一编,不能再各教各的。还有那个“实务模拟考”,得尽快提上议程。
他走到宫门口,抬头看了眼天。阳光照在脸上,不烫,但很实。
这时一辆马车停在旁边。车帘掀开,露出柳三爷的脸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赢。”他说,“消息已经传出去了,现在市面上都在说,‘惠民书院要扩了’。”
林昭上了车。
柳三爷问:“接下来怎么走?”
林昭说:“第一步,三个月内,把五道分院的地址全定下来。第二步,招人。不限出身,会教就能来。第三步,发债券。小商户也能投,让大家一起赚。”
柳三爷咧嘴一笑:“你这步子,比我想的还狠。”
马车启动,轮子碾过石板路,发出咯噔声。
林昭靠在车厢上,闭了下眼。再睁开时,目光已经落在远处。
他知道,从今天起,书院不再是被人议论的私学,而是国家认下的实事。
车子转过街角,迎面跑来一个穿粗布衣的小孩。他手里挥着一张纸,大声喊:“看啊!朝廷发文了!书院要开到咱们县了!”
林昭放下车帘,低声说:“准备文书吧,明天就开始招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