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漆印信送到林昭手里时,他的手指沾着沙土和血迹。他没急着拆,先看了眼送信的驿卒——那人嘴唇发白,腿在抖,显然是饿的。
林昭把信交给阿福:“你去煮点粥给他。”
他自己转身进了指挥帐,撕开火漆。户部回文只有两行字:粮草调度需丞相批文,正在走流程。
他冷笑一声,把纸揉成一团扔进角落。帐篷里昏暗,油灯晃了一下。他闭眼深吸一口气,再睁眼时,眼前浮现出半透明光幕。
“强国基建系统”启动。
全国粮仓热力图展开,红点密布。他目光扫过,锁定雁门仓——距朔方最近,存粮八万石,未被征调。
“调取《七日通行保障方案》。”他说。
系统响应:【检测到主干驿道损毁严重,建议优先修复北段五处关键节点。已生成施工图纸与物料清单,请交付执行者。】
林昭记下数据,走出帐篷。阿福正蹲在火堆边给驿卒喂粥,抬头看他出来。
“阿福。”林昭说,“带上三十个民夫,工具全带齐。沿旧驿道北段抢修,重点是桥和塌方段。”
阿福站起来,抹了把嘴:“现在就走?”
“对。”林昭递过一张纸,“这是系统出的方案,标了五个必须修的地方。你要保证车队能日行百里。”
阿福接过纸,低头看。上面画着路线,写着“碎石混黏土夯实法”“预制木梁便桥”几个词他不太懂,但图看得明白。
“我懂了。”他说,“三天够用。”
“不够也得够。”林昭盯着他,“这次不是建书院,是救命。路上不能停,轮班干。”
阿福点头,转身就走。刚走两步又回头:“先生……要是下雨呢?”
“那就冒雨修。”林昭说,“人可以淋病,路不能断。”
阿福没再问,快步朝营地外跑去。
林昭转头走向伤兵营。
苏晚晴正跪在一个老兵身边,手里拿着银针。那人肚子上有刀伤,脸色青灰,嘴里嘟囔:“饿……饿死了……”
她扎完一针,轻轻拍他肩膀:“再撑一天,粮就来了。”
“谁说的?”老兵睁眼,“朝廷早忘了我们。”
“我说的。”林昭站在帐口。
两人同时看过去。
苏晚晴起身走过来:“情况不好。断粮第三天,伤员痛感翻倍,有人开始啃皮甲。再这样下去,不用敌人打,自己就垮了。”
林昭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他走进营帐,在每个伤员床前停下。有人认出他,挣扎着要坐起来。
“躺着。”他说,“明天中午,第一辆粮车会进城。我保证。”
没人说话。
一个老校尉冷笑:“林大人,您拿什么保证?神京的官老爷们连信都懒得回。”
“我拿命保证。”林昭看着他,“如果明天中午粮车不到,我自己绑了去见你们。”
全场静了。
苏晚晴皱眉:“你何必立这种誓?”
“因为他们值得。”林昭说,“打赢了仗,却被饿死,这不公平。”
他走出营帐,爬上城墙。天刚亮,风冷。底下士兵三三两两坐着,有的抱着武器发呆,有的嚼着草根。
林昭站上垛口,大声说:“我是林昭!昨日之战,你们用命拼回来的胜利,我不可能让它变成一场笑话!我在此立誓——明日正午,第一辆粮车必入此门!若不到,我自缚请罪!”
声音传遍营地。
没人欢呼,但很多人抬起了头。
苏晚晴跟上来,站他旁边:“你真有把握?”
“阿福在修路。”他说,“只要路通,粮就能来。”
“可户部还没批文。”
“我不等了。”林昭说,“雁门仓的粮,我先调了再说。”
苏晚晴没再问。她知道,有些事,不做才是错。
接下来两天,雨下了几阵。
阿福带着人泡在泥水里干活。塌方处用碎石混黏土一层层夯平,桥断了就架预制木梁。有个工匠滑倒摔伤,阿福亲自背他下山,回来继续干。
第三天天没亮,最后一段路铺完。
阿福站在路边,看着空荡荡的驿道。雨水顺着斗笠往下流。
“走不走得到?”一个民夫问。
“走得通。”阿福说,“我亲手修的。”
与此同时,雁门仓。
一队百辆牛车整装待发。管仓小吏还在犹豫:“没有兵部文书,放粮是死罪啊。”
押运队领头的是柳三爷派来的商队头目,直接掏出一块金令:“林大人说了,事后责任他担。你现在不开门,我就砸了它。”
小吏看了看金令上的纹路,终于让开。
车队出发。
清晨雾散,阳光照在湿漉漉的路上。车轮碾过新修的路面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朔方城墙上,林昭已经站了一上午。
苏晚晴递来一碗水:“还没影儿呢。”
“快了。”林昭说,“按时间算,该进十里坡了。”
正午将至,远处地平线扬起一阵尘烟。
起初没人注意。直到那声音传来——
轱辘、轱辘、轱辘……
越来越近。
守城士兵探出身子张望。
一辆、两辆、十辆……上百辆粮车排成长龙,缓缓驶入视野。
城门打开。
第一辆车穿过门洞,停在广场中央。
麻袋上印着“户部监储”。
全场寂静。
接着,不知谁喊了一声:“粮来了!”
人群炸了。
士兵冲上去摸麻袋,有人跪在地上哭,有人跳起来大叫:“林大人没骗我们!”“林大人万岁!”
伤兵营里,那个啃皮甲的老兵被人扶到门口。他看着满街粮车,眼泪流下来:“原来真的……有人管我们。”
林昭没下去受礼。
他和苏晚晴站在城楼上,看着粮车一辆辆进城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苏晚晴低声说,“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”
“更对的是,路不通,粮不来。”林昭看着远处驿道,“再强的武器,也打不赢饿肚子的战争。”
“所以你建的不是路。”苏晚晴说,“是活路。”
林昭没回答。他望着远方,那里尘烟未散,车轮印深深嵌进夯实的土里。
阿福带着民夫在清点工具。有人问他:“头儿,下一步干啥?”
“维护。”阿福说,“这条路,得一直通下去。”
太阳正中。
一辆粮车卡在门槛上,车夫用力推,轮子吱呀转了半圈,终于滚进门内。
林昭抬起手,轻轻按在城砖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