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昭的手指捏着那片烧焦的灰布,正要细看,远处突然传来三声炮响。火药味混着风卷进后院,人群的欢呼从厂前广场涌来。他抬头,看见彩绸在旗杆上被风吹开,庆功宴开始了。
苏晚晴站在他身后半步,低声说:“先去主台吧,人都等着。”
林昭没动。他把布条放进袖袋,又看了眼淬火池的裂缝。“阿福!”他喊。
阿福跑过来,帽子歪了也没顾上扶。“在!”
“后院封了,今晚加两班巡防。水的问题必须查清,一根管子都不能漏。”
“明白!”
林昭整了整衣领,跟着苏晚晴往前走。路上工匠们纷纷让道,有人举起铁锤高喊:“林大人!”更多人跟着喊起来。声音像潮水一样推着他往前。
主台上摆着一张长桌,上面放着刚出炉的第一批铁锭。银灰色的断面在阳光下反着光。林昭站上去,全场安静下来。
“这炉铁,”他开口,“不是我一个人炼的。是你们,一铲矿、一车炭、一夜守出来的。”
底下没人说话,都盯着他。
“从今天起,边军用新铁器,百姓种地也能换新农具。铁不藏库,利归天下。”
最后一句话落下,人群炸了。工匠们跳起来挥锤,百姓拍手叫好,连几个老铁匠都红了眼。
林昭退后一步,看向角落的阴影处。秦枭靠在柱子边,穿着粗布短打,手一直按在腰侧。两人目光一对,秦枭微微点头。
礼炮又响了一轮。酒席摆开,肉香混着米酒味飘满院子。孩子们围着铁器展台跑,大人们端碗碰杯。林昭正要坐下,忽然听见秦枭那边传来一声轻响——是刀鞘离手的声音。
他转头。
一个穿杂役短衫的男人正低头往主台这边走。肩背绷得很紧,脚步却轻得奇怪。手里提着一筐木炭,可筐底根本没装满。
林昭刚想出声,那人猛地抬头,右臂一甩!
寒光直奔咽喉而来。
秦枭已经冲出去了。他撞翻长桌,整个人扑向林昭。两人一起摔下主台,木凳碎裂声和惊叫声混成一片。
刺客落地没停,左脚一蹬追上来,手中短刃划过秦枭手臂,火星四溅。秦枭闷哼一声,反手抽出刀,挡下第二击。
林昭在地上滚了一圈站起来。刺客与秦枭对峙,呼吸又快又浅,眼神像狼。
“护住周围!”苏晚晴的声音响起。
她从人群外拔剑冲入,身法快得只留影子。刺客察觉到侧面威胁,立刻转身,左手袖中又滑出一截铁刺。
苏晚晴不等他出手,剑锋横切,削断其右腕。血喷出来,刺客竟不叫疼,反而借痛劲往前撞,左手铁刺直戳她心口。
她后撤半步,剑柄撞上对方下巴。刺客仰头瞬间,她抬腿压住其膝弯,顺势一剑穿心。
那人倒地,抽了两下就不动了。
全场死寂。
护卫立刻围上来,封锁四周。苏晚晴拔出剑,血顺着剑尖滴在黄土上。她蹲下检查尸体,从怀里摸出一块陶符——粗糙的狼头形状,像是随手烧制的。
林昭走过去,接过陶符。背面刻着一道斜痕,像是记号。
“所有人原地不动。”他大声说,“没令牌的不准离场。”
阿福带人开始清点工匠名单。门岗小兵脸色发白地跑来:“这人……用的是旧令,编号没错,但登记簿上没名字。”
林昭蹲下,翻开刺客的鞋底。脚掌边缘有一圈厚厚的老茧,纹路杂乱,不像常穿鞋的人。
“西北来的。”他说,“长期赤足走沙地。”
苏晚晴点头:“动作像狄戎‘狼卫’,关节发力,专攻要害。这种人,只有高层才能调。”
秦枭捂着手臂走过来,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,皮肉翻着。“他们知道铁器会改变战局。”他说,“更怕你把整个边疆变成铁城。”
林昭盯着那枚陶符,没说话。
系统光幕突然浮现:【检测到持续敌意,建议提升个人防护等级】。
他合上眼睛,再睁开时已经冷静下来。“查所有进出人员记录,特别是最近三天换班的。燃料、水源、工具,每一项都要重新核验。”
阿福应了一声,飞快跑去安排。
苏晚晴把刺客的武器收进布包。“这人不是临时混进来的。他能拿到通行令,说明内部有问题。”
“不止一个。”秦枭说,“这种任务,最少三人一组。一个引,一个杀,一个撤。”
林昭看向还未熄灭的高炉。火光映在他脸上,一闪一闪。
“今晚所有人住厂里。成品铁器全部入库,加双锁。锻造组明天起分两班,每班由我和苏晚晴亲自点名。”
他顿了顿:“从现在开始,没有我的手令,任何材料不得进出。”
话音刚落,远处传来一阵骚动。两个护卫押着一个工匠模样的人过来,那人拼命挣扎。
“林大人!”押人的人喊,“这人在东墙翻栏杆,身上搜出这个!”
他举起一块布——和林昭之前捡到的一模一样,灰色,边缘烧焦。
林昭走过去,盯着那人的眼睛。“谁让你来的?”
工匠不开口,嘴角突然发黑,身体一软就要倒。
秦枭冲上前掐他下巴,硬把一颗黑色小丸从嘴里抠出来。“服毒了!”
苏晚晴立刻摸他脖颈。“还有气,但撑不了多久。”
林昭蹲下,把陶符举到他眼前。“你们的目标是我。可我已经下令全厂戒严。你现在不说,同伙一个也活不了。”
那人喘着气,眼珠转动了一下。
“西……西区……通风管……”
话没说完,头一歪,不动了。
“西区通风管?”苏晚晴立刻起身,“那是通向原料仓的!”
林昭抓起一把铁锹就走。“所有人跟我来!原料要是被动了手脚,下一炉铁就是废铁!”
队伍迅速集结。秦枭带五个护卫在前,苏晚晴断后。通往西区的通道狭窄,两边堆着石灰袋和焦炭包。
走到一半,林昭突然停下。
地上有一串湿脚印,很淡,像是刚走过不久。
他蹲下用手一抹——是油。
“有人爬过通风管,还没走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