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轮子碾过碎石,咯吱声由远及近。林昭站在驿站前,手里还压着那张图纸,目光直直落在来路上。他没动,也没说话,只是轻轻抬手,示意苏晚晴站到自己身侧。
车停了。帘子掀开,一个穿素色长袍的男人走下来,身后只跟着一名黑衣侍卫。百姓没人认出是谁,还在低头清理“欺民石”旁的废料堆。
林昭单膝跪地:“臣林昭,恭迎圣驾。”
人群一静,哗啦全跪下了。
乾宗摆了摆手:“都起来吧。”他没看林昭,先低头踩了踩脚下的路。鞋底蹭过石面,平整结实,一丝尘土都没扬起来。他又抬头看了看路边那块写着“欺民石”的木板,眉头一动:“这就是你说的教训?”
林昭起身:“是。每一块石头,都是百姓的血汗。换不得,也骗不得。”
皇帝点点头,绕着“欺民石”走了一圈,伸手摸了摸粗糙的表面。他没再问什么,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:“上车,去神京。”
林昭和苏晚晴对视一眼,快步跟上。秦枭守在车后,一句话没说。
车队出发了。新道笔直向前,两侧排水沟整齐划一,每隔十里就有一座新修的驿站。路面铺的是深山灰岩,经过压实和水泥勾缝,走起来稳如平地。马车跑起来几乎不晃,连水囊里的水都没洒出来。
第一天,走了整整百里。夜里歇在第七号驿站,热汤热饭,干草铺床,民夫轮流值守,商队登记入册,一切井井有条。
第二天,风大了些,可路基纹丝不动。坡道转弯处加宽设计,重车也能平稳通过。中途遇到一支运粮队,原本走旧道要六天,现在才第三天就到了中转站。
第三天傍晚,神京城外郭出现在眼前。城门官远远看见车队,举旗示警,等看清是皇帝微服归来,吓得立刻打开城门列队迎接。
乾宗下车,回望来路:“朕从扬州到这里,以前最快也要六天。这次,三天。”
他转身看向林昭:“你这路,不止快了一倍。”
林昭上前一步:“启禀陛下,此路日均可通行千辆货车,运输成本降低四成。沿线设驿站、货栈、医点,百姓以工代赈,累计三万人参与修建,每人每日两升米、三十文钱。工程耗银七万九千两,其中民间集资十万零七千两,盈余部分已存入万通钱庄,用于后续养护。”
皇帝没说话,走到路边捡起一块碎石,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。
“这石头,是你定的标准?”
“是。系统测算过承重、磨损、气候影响,选的是最耐用、最容易获取的材料。”
“系统?”乾宗抬头。
“是臣推演工程用的计算法。”林昭没多解释。
皇帝把石头扔了,拍了拍手:“你不说清楚没关系。事实摆在这儿。这条路,不是修给官看的,是修给老百姓走的。”
他忽然提高声音:“林昭!”
“臣在!”
“你以寒门出身,无靠山、无门第,却敢动士族田庄、破贪官阴谋、建万民之利。你不为私利,不惧强权,不避风险。这样的人,不该只当个修路监工。”
林昭低头:“臣只求事成,不在职位高低。”
“但朕要给。”乾宗朗声道,“擢你为工部侍郎,正四品,专管天下营造、交通、水利事务。即日起上任。”
人群一片寂静,随即爆发出欢呼。
苏晚晴站在一旁,没笑,也没鼓掌。她只是把手搭在剑柄上,指节微微发白。这条路通了,边疆的军粮能更快送达,狄戎不敢轻易南下,父亲当年战死的真相,也许终于有机会查清。
林昭双膝跪地:“谢陛下隆恩。”
话音落下,他脑中光幕一闪:【任务“南北通商大道”完成,民心值达标,解锁“炼铁高炉设计图”】。
他的心跳快了一下。
钢铁。真正的强国根基。没有钢,就没有更坚固的桥梁、更高效的工具、更强的兵器。现在,钥匙到手了。
他抬头看向神京城门。那里站着几个工部官员,李元朗不在其中,但他的人一定已经把消息送回去了。接下来,不会太平。
“起来吧。”乾宗扶他起身,“明日早朝,朕要让满朝文武都看看,什么叫‘活禹王’修的路。”
车队进城,百姓夹道围观。有人认出了林昭,开始喊他的名字。
“林大人!”
“路通了!我们家孩子能去北边做工了!”
“谢谢你没让我们白干!”
林昭走在最后,听着这些话,没回应。他脑子里全是那张刚解锁的设计图——三层炉体结构、鼓风装置位置、焦炭替代方案……每一个细节都需要人、钱、地、时间。
苏晚晴走到他身边:“你在想什么?”
“我在想,第一座高炉该建在哪。”
“怕被人阻拦?”
“不怕。他们已经试过毁路,失败了。现在我要造的是铁,是火,是能把整个国家托起来的东西。”
她点头:“需要义勇营守工地吗?”
“需要。但不只是守。我要让她们学会看图纸、测数据、管流程。这不是男人的事,是能做事的人的事。”
苏晚晴嘴角动了一下,没笑出来,但眼神亮了。
两人并肩走着,穿过城门洞。夕阳照在新道尽头,映出长长的影子。
林昭突然停下脚步。
前方路口,一辆空马车静静停着,正是三天前从扬州出发时用的那一辆。车轮沾着泥,车板上有几道新鲜刮痕,像是被什么硬物蹭过。
他走过去,伸手摸了摸车沿。
指尖传来一道细微的震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