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三爷把那块黑亮石头往桌上一放,林昭捏起一块,掌心沉甸甸的。他没说话,只用指甲在石头上轻轻一划,留下一道白痕。
“这东西烧得旺,烟少,比炭耐久。”柳三爷咧嘴,“我跑了三个矿口才淘来,叫‘煤’。”
林昭抬头看他一眼,点了点头。“够不够用?”
“第一批五百车,已经运到城西铁坊外头了。”柳三爷搓着手,“你那台会自己动的家伙,正好换口粮。”
林昭卷起桌上的测试日志,塞进袖中。“走,去贡院。”
——
神京贡院外头围了一圈人。
老儒生跪在青石阶前,额头贴地,手里举着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“祖制不可违”。旁边几个士子跟着喊:“女子入闱,败坏纲常!”“请礼部收回成命!”
门口守卫拦不住,场面乱成一团。
林昭刚到门口,就被认出来了。
“林大人!”有人指着他说,“就是你上奏要开女子科举的?!”
“不是我要开。”林昭站定,“是陛下御批,准许女子试策论,成绩优异者可授教谕、参政幕僚。文书在礼部存档,随时可查。”
人群安静了一下。
一个穿灰袍的监考官走出来,脸色不太好看。“苏晚晴已验明身份,但按旧例,女流不得执笔于大典。还请林大人通融。”
林昭看着他。“那你现在可以回去写辞呈了。”
那人一愣。
“陛下特批,圣旨尚在贡院备案。你敢拦,就是抗旨。”林昭往前一步,“还是说,你想当众毁掉首场女子科举的答卷?”
监考官脸色变了,低头退了下去。
林昭转身对门口守卫说:“开门,让考生入场。”
——
考场内,苏晚晴坐在第三排。
她没带诗稿,也没准备辞赋范文。发卷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,看到题目:《论边疆屯田与兵民合一之策》。
她提笔就写。
从朔方军户安置难说起,讲到粮道运输损耗大,再说到戍边将士家属无依、逃兵频现。她一条条列数据,引战报,提方案。
写到“今有男儿怯战而逃,反见女子持弓守城”时,隔壁女考生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。
半个时辰后,主考官巡场路过,瞥了一眼她的卷面,脚步停住。
他越看越慢,最后站在她身后不动了。
等到收卷铃响,主考官亲自把她的卷子单独包好,交给誊录官时特意叮嘱:“这份,一个字都不能改。”
——
三天后,放榜日。
晨光刚照到贡院高墙,外面已经挤满了人。
榜单贴出那一刻,全场哗然。
第一名:苏晚晴。
下面立刻有人议论:“她一个将军,怎么就能考第一?”
礼部一个官员站出来,声音不大但清楚:“策论虽佳,但格式不合,不应居首。”
林昭从人群中走出,手里拿着三省六部联合签章的评分记录。
他走到台前,打开册子:“我们来看评分标准。三项满分:对策切实度、民生关联性、战略前瞻性。”
他翻到一页,指向记录:“苏晚晴,在‘对策切实度’一项,提出‘以屯田养兵,以商路补饷’,引用近三年北境军粮消耗数据,误差不足百分之三,评:优上。”
“民生关联性,建议将闲散军属编入农垦队,配给耕牛种子,减少流民,评:优上。”
“战略前瞻性,提出‘女子戍边训练法’,三年可成精锐辅军,节省主力兵力,评:优上。”
他合上册子,看向那名礼部官员:“三项全优上,总分第一。你说她格式不合?那你告诉我,哪一条对策不实?哪一项数据作假?”
那人张了张嘴,没说出话。
就在这时,鼓乐声起。
皇帝乾宗亲自来了。
黄伞盖下,他走到榜前,看了看名字,又问身边大臣:“朕听说,有人反对这份榜单?”
无人应答。
乾宗朗声道:“朕看过她的策论。有胆识,有格局,有仁心。既然是唯才是举,何必分男女?”
他抬手:“赐‘文武双全’匾,即刻送往将军府,悬于门首。”
话音落下,系统光幕在林昭眼前浮现:
【社会变革度+30%】
【解锁“女子书院建设包”】
——
仪式还没结束,一个老儒生突然冲出来,扑向台阶。
“亡天下矣!”他嘶吼着,一头撞向石柱。
血流了下来,但他没倒。
“祖宗之法不能变!女子干政,必乱纲常!”
周围一片骚动。
有言官立刻上本弹劾:“林昭蛊惑圣心,推行邪议,动摇国本,请革职查办!”
林昭站在台上,看着那个满头是血的老头,声音很冷:“二十年前,谁说女子不能从军?”
他顿了顿:“苏晚晴镇守朔方三年,打退狄戎七次劫掠,救回被掳百姓三千余人。她穿铠甲的时候,你们在哪?她在寒风里巡夜的时候,你们在哪?”
没人回答。
“现在她写了十策,条条能落地,句句为百姓。你们不说她是功臣,反而骂她是祸水?”林昭扫视全场,“如果‘祖制’容不下这样的女人,那这个祖制,该改!”
全场死寂。
苏晚晴这时走上高台。
她脱下将军披风,换上一件素色儒衫。
然后她面向皇帝,单膝跪地:“臣苏晚晴,请任首任女子书院山长。三年之内,培养百名女师,派往各州县,教女子识字、算账、医术、农技。”
她抬起头:“之后,臣将重返边疆,建‘女子军团’,守我大乾每一寸山河!”
台下数百旁听的女考生,齐刷刷起身,跪了一片。
——
宫门前,林昭站着。
手里拿着刚解锁的“女子书院”规划图。图纸上标着选址、课程、师资来源和第一期招生人数。
他没看天,也没叹气,只是把图纸折好,放进怀里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苏晚晴走过来,身上还穿着刚才那件儒衫,腰间却仍挂着佩剑。
“他们还在吵?”她问。
“吵完了。”林昭说,“有些人觉得天要塌了。”
“可太阳照常升起来了。”她说。
林昭点头。
远处贡院门口,红榜还在墙上贴着。“文武双全”四个字被风吹得微微晃动。
苏晚晴忽然伸手,解下腰间佩剑,递给林昭。
“这把剑,先放你这儿。”
林昭接过。
剑柄温热,像是刚被人握了很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