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幕边缘那道波动刚消失,林昭的手已经按在声呐仪的调节钮上。滴答声断了又续,像坏掉的钟摆。
“不是鱼群。”他盯着波纹,“太规整。”
阿福蹲在仪器旁,手指沾了机油去擦屏幕:“可这信号一阵一阵的,像是海底在喘气。”
苏晚晴从舰桥走下来,披风被海风扯得猎猎响:“再测一次,别拿战舰冒险。”
秦枭站在阴影里,刀柄没松:“刚才那一闪,可能是礁石反光。天快亮了,先返航,等白天再探。”
林昭没理他,转头对阿福说:“把蒸汽机余电全调给声呐,主锅炉降压,腾出两组管线供能。”
阿福愣了:“那舵机要是出问题——”
“舵机能手动。”林昭打断,“现在最怕的是漏掉东西。”
命令传下去,船身震动轻了几分。声呐重新启动,滴答声变得稳定,屏幕上一圈圈波纹推演出去,终于锁住一个长方体轮廓。
“六十步长,十步宽。”林昭报数,“吃水深度十五丈,船型方正,有隔舱结构——是前朝官船。”
苏晚晴眯眼:“沉了少说三百年,怎么还能留影?”
“因为底下不是泥。”林昭指屏幕,“回波显示底部有金属层,可能是铁板压舱,或是……装了什么重物。”
秦枭皱眉:“你打算打捞?夜里下水,等于送死。”
“不是打捞。”林昭抓起防水皮囊包,“是确认有没有战略价值。如果真是前朝治水官船,说不定带着河道图、工部密档,甚至是失传的筑坝术。”
苏晚晴立刻转身:“我去挑人。”
她带了六个会水的老兵,每人配双层油布皮囊、铜铃绳索通讯装置。小艇放下后,阿福指挥人在海面布浮标,三盏灯笼连成三角,标记沉船坐标。
等他们潜下去,林昭才坐回指挥位,盯着声呐屏不眨眼。
二十息过去,没信号。
四十息,依旧静默。
阿福急得直搓手:“该不会卡住了吧?”
话音刚落,声呐突然“叮”一声,收到一段断续铃响——一下,停;两下,停;三下。
“找到了。”林昭松口气,“舱门还在,但封死了。”
苏晚晴半小时后浮出水面,头发湿透贴在脸上,手里抱着个巴掌大的铜匣。
“船尾侧舱有一处裂缝,我们从那儿钻进去。”她喘着气,“其他舱室全堵死了,只有这个小隔间还密封着。”
林昭戴上手套接过铜匣。表面刻着细密纹路,像是水流走向图。锁扣锈死,但他一碰,竟自动弹开一道缝。
里面躺着一只青铜罗盘,盘面青绿,中央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绿玉,边缘有裂痕。
他心头一跳。
从怀里取出社稷玉璧,刚靠近,那绿玉竟微微发烫,玉璧表面浮起一层极淡的光晕。
“同源器物。”系统声音响起,【检测到禹王遗器残片,激活‘共鸣解析’功能】。
秦枭盯着那块玉,脸色变了:“禹王治水……这不是传说吗?”
“现在不是了。”林昭把罗盘翻过来,背面八个字清晰可见:“禹王治水,镇脉安邦。”
阿福凑近看:“这字咋看着像活的?”
没人答他。那八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像是刚刻上去的一样。
林昭下令:“回舱,点灯。”
舱内油灯全亮,他把罗盘平放在桌,玉璧摆在旁边。午夜时分,异变突生。
玉璧忽然震动,绿光顺着桌面蔓延,竟在空中投出一幅半透明地图——大乾全境山川河流尽现,三条主干河上游闪烁金光,各自标着“可筑库,十年不旱”。
“这是……水利脉络?”阿福瞪大眼。
林昭迅速铺开地形图比对。左路是泾水源头,天然盆地,四面环山;中路汾河上游,岩层坚实,渗水率低;右路洛水支流,地势高,能自流灌溉下游十二州。
“全是绝佳水库点。”他声音压低,“而且不需要炸山,只需筑坝导流。”
系统提示:【终极水利算法模块已解锁,包含蓄水量计算、泄洪道设计、泥沙沉淀模型】。
阿福激动得拍桌子:“这下好了!再也不用年年抗旱!”
苏晚晴却盯着地图:“这图要是落到工部手里,李相第一个说你妖言惑众。”
“所以不能让他们先知道。”林昭合上罗盘,“阿福,拓片现在就做,只准拓一份。原物我亲自带。”
“我带人封锁消息。”苏晚晴点头,“今晚所有参与打捞的,全部暂留船上。”
秦枭沉默片刻:“我可以先押俘虏进京,顺路递个密折,替你探皇帝口风。”
林昭看向他:“你不信这东西?”
“我信结果。”秦枭冷声,“你要真能在三年内让中原无旱,朝堂自然闭嘴。”
天没亮,舰队启程返航。
甲板上,林昭伏案疾书,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。《东海沉宝水利陈情表》写完最后一句,他抬头望向东方。
晨光刺破云层,海面一片金红。
阿福捧着拓片走来:“大人,我都收好了,藏在火药箱夹层。”
苏晚晴换了一身干爽劲装,腰间佩剑未离身:“倭国那边没动静,但咱们也不能松懈。”
林昭把奏表卷好,放进防水竹筒:“这一趟回去,不是庆功,是开战。”
“跟谁打?”
“跟旧规矩。”
船行至登州外海,风浪渐稳。
林昭立于舰首,手抚竹筒,目光如铁。远处海岸线隐约可见,神京已在百里之内。
舱内,玉璧静静躺在木盒中,绿光未散。
阿福偷偷摸了下铜匣,嘀咕:“总觉得这玩意儿……还在动。”
他没说错。
罗盘背面那八个字,此刻正缓缓旋转,像被无形之手拨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