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亮,林昭就坐在了案前。昨夜那张机关鸟的草图还摊在桌角,炭笔勾出的轮廓边缘有些模糊,他拿细砂纸轻轻磨了磨笔尖,重新描了一遍翅膀根部的连接点。
这玩意儿能不能飞,全看扭力传得稳不稳。
他正低头画着,王伯推门进来,手里拎着一段泛白的老桐木,敲了敲桌面:“你喊我找的料子,山后坡第三棵,砍下来晾了五天,轻得很。”
林昭抬头看了眼木头,伸手掂了掂,点点头:“得用它做翼骨,太硬的撑不住弹性。”说着把图纸往边上一推,抽出一张新纸,“还得拆几个齿轮,钟漏里的黄铜件还能用,但得重磨。”
王伯凑近看了看图纸上的小圈圈:“这些齿咬合这么密,咱们没刻刀,光靠砂石搓,得搓到猴年马月。”
“不用全新造。”林昭起身往外走,“铁匠铺上回修风箱剩了个旧齿轮组,拆下来改一改,凑合能转就行。”
两人到了工棚,阿福已经候着了,见他们来了赶紧搬出工具箱。林昭挑出三个磨损不太严重的铜齿轮,又从废料堆里翻出一根细铜轴,比划了一下长度,对王伯说:“你负责打磨轴径,误差不能超过半根头发丝。我来调弹簧结构。”
回到书房,他把脚踏纺车的曲柄拆了下来,盯着连杆来回摆动的轨迹看了半晌,忽然抓起炭笔,在纸上画了个双股绞合竹筋的示意图。这种结构蓄能更强,而且古代材料能实现——总不能指望有人给他炼合金钢。
苏晚晴进来的时候,他正拿小锤一点点敲打竹片。
“你这是要把纺车的心脏安到鸟身上?”她站在门口,瞥了眼桌上的零件。
“差不多。”林昭没抬头,“翅膀拍打频率得跟得上劲,不然就是个会蹦跶的木疙瘩。”
她走过来,拿起翅膀模型端详:“俯冲时前缘受力最大,你现在这个角度太平,容易折。”说着用指尖在翼尖轻轻往上抬了一点,“这里高两分,气流才能托住身子。”
林昭愣了下,立刻拿尺子量了角度,改了过来。
一上午过去,主架拼好了。王伯用整块桐木雕出鸟身,线条流畅,头微低,像随时准备腾空的样子。林昭把双股竹筋弹簧装进腹腔,接上铜轴和齿轮组,最后把翅膀固定在关节上。
他试了试扭力,拉了几圈发条,松手——
咔。
翅膀只抖了一下,就没动静了。
“轴卡住了。”王伯摸了摸关节,“铜和木头磨得太狠,冒烟了都。”
林昭皱眉,转身对阿福说:“去取蜂蜡,涂一层试试。”
蜂蜡抹上去后,转动顺滑了不少。他又在尾部加了片可调舵板,参考的是苏晚晴说的鹰隼平衡原理。反复调试到傍晚,终于能连续拍打十下以上。
“明天试飞。”他说完,把机关鸟抱进屋里,锁进柜子。
第二天一早,院子里清出一片空地。村民听说林昭要做“会飞的木鸟”,纷纷围来看热闹。孩子爬到墙头,老头拄着拐站中间,议论声嗡嗡响。
“这玩意儿真能飞?”
“怕不是放炮仗唬人吧。”
林昭让人把布条挂起来测风,等顺风时机一到,他取出机关鸟,打开腹仓,塞进一张卷好的纸条,上面只写了两个字:平安。
扣紧机括,他站上台阶,双手托举。
一声令下,松手。
机关鸟双翼猛然展开,扭力驱动下沿着地面疾行三丈,前轮离地,腾空而起!
人群“哇”地叫出声。
那鸟掠过屋顶,冲上树梢,翅膀规律拍打,竟真的稳稳爬升。绕村第一圈时,连王伯都张着嘴合不上。
第二圈开始盘旋,高度不降反升。到了第三圈,林昭举起右手,按下遥控绳——这是他在尾舵加的小机关,靠细线牵动方向。
只见机关鸟微微侧身,滑翔转向,对准院子徐徐下降,双翼平展,如归巢般精准落入林昭怀中。
全场静了半秒,随即炸开锅。
“活了!真活了!”
“这哪是木头做的,分明是仙家法宝!”
林昭没笑,先检查机腹暗格——纸条完好,机括无损,轴承温度正常。
成了。
他小心把鸟收进木匣,交给王伯:“今晚放你屋,门闩好,别让猫碰。”
夜里,他独坐书房,闭眼唤出系统界面。
光幕浮现:
【机关鸟任务完成】
【任务进度100%】
【解锁新模块:双季稻推广指南】
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。
窗外沙盘静静立着,油灯映出一角山岭轮廓。他忽然想到,如果这种鸟能在边疆哨所之间接力飞行,一趟百里,半天就能传信。比起快马加急省一半时间,还不怕伏击。
正想着,苏晚晴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一碗热汤。
“你还打算把它改成军用?”她把碗放在桌上,看着他。
“已经在想了。”林昭抬头,“一只鸟能带三寸纸条,十个哨点串起来,前线战况两时辰内就能送进兵部。”
“那你得再解决一个问题。”她靠着门框,“风太大,它飞不稳;雨一淋,木头吸水,重心就偏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昭点头,“下一版得换防水漆,加配重调节槽,还能装小型罗盘定向。”
苏晚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下:“你说你是个书生,可干的全是匠人、将军、农夫的活。”
“我不是一个人在干。”他说,“你帮我校角度,王伯磨轴,阿福跑腿,全村人一块搭台子。这鸟飞起来,是大家一起抬上去的。”
她没接话,只是望着桌上的木匣。
片刻后,她低声说:“要是我爹还在,他一定会想见见你。”
林昭没回应这句话,而是站起身,走到沙盘前,手指落在朔方关的位置。
“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造更多。”他语气沉了下来,“是怎么让上面的人愿意用。一道政令卡住,再好的东西也只能摆在库房吃灰。”
苏晚晴走近了些:“所以你要让他们亲眼看见?”
“不止看见。”林昭回头,“我要让他们离不开。”
他话音刚落,外面传来急促脚步声。
阿福冲进来,喘着气:“东村口……来了辆官驿马车,打着兵部火漆印,说是专程来取‘能飞的信使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