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个人相对而坐,沉默笼罩着整个空间。岳飞和霍去病带来的那种无形的气场,让气氛显得格外凝重。他们没有开口,只是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三个来自未来的人,似乎想从他们的表情和姿态中读出更多的信息。
最终,是陈小凡率先打破了这片沉寂。他挺直了背脊,目光平静地迎向坐在主位上的岳飞,声音清晰而沉稳。
“岳帅,您心中若有任何疑问,尽管开口便是。我等必然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他的这番话,主动将谈话的掌控权交给了对方,姿态坦诚,不卑不亢,瞬间就赢得了一丝好感。
岳飞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,点了点头。他确实有太多的问题,如同一团乱麻,一时间竟不知该从何问起。他们的来历,他们的目的,他们的人数,以及他们口中的那个“未来”,每一个问题都足以颠覆他既有的认知。他沉吟了片刻,最终选择了一个最直观,也最让他感到困惑的问题。
“阁下既言皆是华夏子孙,血脉同源,可为何……你们的衣着打扮,言行举止,竟是如此怪异?”
他一边说,一边用目光示意了一下陈小凡、陈教授,最后极快地扫了一眼林潇潇,又迅速移开。
“你们男子,为何皆是短发?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不敢毁伤,孝之始也。况且男子成年,理应蓄须以示威仪,为何连这位老先生,也是须发皆无,面容光洁?”
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直接。在他们的时代,剃发是刑罚,是耻辱的象征。而没有胡须的成年男子,除了天生如此,便只有宫中的宦官。他能看到陈小凡和陈教授脖颈上清晰的喉结,但这种视觉上的冲击,依然让他们感到极度的不解和别扭。
岳飞的目光在说这些话时,始终没有再看向林潇潇。而一旁的霍去病,年轻的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,他的视线在林潇潇裸露在外的修长双腿和纤细手臂上停留了片刻,随即也像是被烫到了一般,迅速移开,耳根处泛起一丝不自然的微红。
在他们的观念里,女子的身体是极为私密的,除了至亲的家人和丈夫,绝不可轻易示人。而眼前这个女子,穿着短裤和短袖,露出了大片的肌肤。那紧绷而平坦的小腹,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轮廓,在紧身衣物的包裹下清晰可见。这种穿着,比他们认知中最开放的青楼女子还要大胆百倍。
可偏偏,这个女子的眼神清澈明亮,气质飒爽,没有半分风尘之气。她就那么坦然地坐在那里,迎着他们的目光,没有丝毫的局促和羞赧。这种巨大的反差,让岳飞和霍去病这两位见惯了大场面的英雄人物,都感到了一丝无所适从的尴尬。
面对这个尖锐的问题,陈小凡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。他知道,这是双方认知上最大的鸿沟,也是必须最先解释清楚的事情。
“岳帅所言,晚辈明白。这便是我们与你们之间,最大的不同,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根源。”
他顿了顿,组织了一下语言,然后才缓缓开口,声音不大,却足以让屋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们所生活的时代,男子皆是短发,女子穿着也与潇潇无异,这在我们的世界里,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。”他先是给出了一个结论,然后才开始解释原因,“因为,我们并非来自你们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。”
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岳飞、梁红玉和霍去病,语气变得无比郑重。
“岳帅,梁将军,你们是南宋之人。而霍将军,您乃是西汉名将。你们之间,便相隔了千年之久。”
这句话一出口,霍去病的眼神猛地一凝,而岳飞和梁红玉的脸上也露出了了然之色。他们早就知道彼此的身份,也早就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实。
陈小凡继续说道:“而我们,来自一个更遥远的后世。距离霍将军您的时代,大约过去了有两千一百多年。距离岳帅和梁将军的时代,也过去了八百余年。”
“我想,对于跨越时间这件事,三位将军应该不会感到太过吃惊。因为你们本身,就已经经历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。”
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虽然没有掀起惊涛骇浪,却荡开了一圈圈无形的涟漪。岳飞、梁红玉、霍去病三人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,但他们眼神深处的那一丝微光,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。是啊,他们自己就是跨越了千年时光来到这里的人,又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别人经历同样的奇遇呢。
陈小凡见他们接受了这个说法,便继续解释道:“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,是因为一场意外。我们乘坐的飞机失事了。”
“飞机?”梁红玉捕捉到了这个陌生的词汇,她皱了皱眉,开口问道,“飞机是何物?”
这个问题,由林潇潇来回答似乎更为合适。她清了清嗓子,身体微微前倾,用一种尽可能简单易懂的方式解释道:“梁将军,飞机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一种交通工具。”
她看到对方眼中依然带着疑惑,便举了一个例子。
“就像在你们的时代,人们出远门,会乘坐马车或者骑马。马和马车,就是你们的交通工具,它们是在陆地上行走的。”
这个比喻很恰当,岳飞等人都点了点头。
林潇潇继续说道:“而在我们的时代,如果要去很远的地方,我们就会乘坐飞机。飞机是一种可以在天上飞行的交通工具。它就像一只巨大的铁鸟,能载着几百人,在云层之上飞行。”
“在天上飞?”霍去病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,显然对这个概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
“是的,”林潇潇肯定地回答,“它的速度非常快。举个例子,从镇江府到临安,若是乘坐最快的马车,日夜兼程,恐怕也要十天半月。但若是乘坐我们的飞机,大约只需要半个时辰,便能抵达。”
半个时辰!
这四个字,如同重锤一般,狠狠地敲击在三位古代将军的心上。十几天与半个时辰,这是何等悬殊的差距!这意味着,在他们看来遥远得如同天涯海角的距离,对于这些人来说,不过是饭后散步般轻松。这种由速度带来的时空压缩感,让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八百年,乃至两千年的巨大鸿沟。那不仅仅是时间的流逝,更是文明和技术天翻地覆的演进。
屋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。岳飞和梁红玉的脸上,是难以掩饰的震惊。而霍去病,在最初的震惊过后,他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。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猛地一亮,仿佛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。
他突然开口,声音急促地问道:“东边!在岛屿东边的海滩上,有一堆巨大无比的铁架子,其中还有一些巨大的铁轮和铁翼的残片。那个东西,是不是就是你们所说的……飞机?”
他的这个问题,瞬间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。
陈小凡迎着他迫切的目光,郑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霍将军所见的,正是那架失事飞机的残骸。它在空中解体,坠落到了这里。而我们,就是飞机上的幸存者。”
这个答案,终于解开了所有谜团的第一个,也是最核心的一个结。它解释了这些人为何凭空出现,解释了他们为何衣着怪异,也解释了他们口中那个遥远而陌生的“未来”。
他们,真的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人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