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悄然滑到了下午，火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，营地里的喧嚣声却丝毫未减。
篱笆的木桩已经立起来大半，厕所和澡堂的框架也初具雏形，刘福和苏瑶已经将所有的番薯藤都小心翼翼地栽种了下去。
但所有工程中，进展最牵动人心的，还是那片被挖得越来越深的井口。
“爸，到底行不行啊？这都挖下去快两米了，全是干土和碎石，连点湿气都没有。” 吴刚一屁股坐在井边的土堆上，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泥土，气喘吁吁地说道。
他、王建国还有另一个叫小李的年轻人，已经轮流下到井底挖了整整一个上午，体力消耗巨大。
井底下，吴大叔正用一把小号的铲子，费力地撬着一块卡在井壁上的石头。他抬起头，看了一眼头顶毒辣的太阳，声音沙哑地喊道：“着什么急！打井要是那么容易，村村都打井了！把绳子放下来，先把这块石头给我吊上去！”
“好嘞！” 吴刚立刻起身，和王建国一起，将一根粗壮的绳子放了下去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井底的吴大叔才把绳子捆好。
“拉！”
“嘿咻！一、二、拉！”
三个人在上面用尽了力气，才将一块脸盆大小、棱角分明的石头从井里拖了上来。
“我的天，就这么块破石头，在底下弄了快半小时。” 小李擦着汗，抱怨道。
“行了，别抱怨了。” 王建国拍了拍他，“吴大叔在底下比我们还累呢。赶紧的，把土筐放下去，把碎石都清上来。”
午饭是赵雅带着人送到工地上来的，大家也就地休息了不到半小时，就又立刻投入了工作。到了现在，所有人的耐心，都快要被这坚硬的土地给磨光了。
“爸，您上来歇会儿吧，换我下去！” 吴刚冲着井下喊道。
“不用！” 吴大叔的声音从井底传来，带着一丝固执，“下面土层变了，你们没经验，容易挖偏。我再挖一会儿。”
又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，赵雅带着苏瑶再一次提着水桶走了过来。
“吴大叔，你们都上来歇歇吧，喝口水！” 赵雅看着那深不见底的井口，满脸担忧，“这天太热了，可别中暑了。”
“是啊吴大叔，您都下去那么久了。” 苏瑶也跟着劝道。
吴刚说道：“雅姐，没用，我爸那脾气，不挖出水来，他是不会上来的。”
“这怎么行呢！万一下面缺氧了怎么办？” 赵雅急了。
就在这时，陈小凡和刘健也扛着几根处理好的木头走了过来。他们是来查看进度的。
“怎么样了？” 陈小凡放下木头，走到井边问道。
“唉，别提了。” 吴刚一脸愁容，“挖了快三米了，全是硬邦邦的黄泥，一点水的影子都没有。小凡，你说…… 我爸他是不是判断错了？”
陈小凡没有回答，他趴在井口，朝下面喊道：“吴大叔，下面情况怎么样？”
“是小凡啊！” 吴大叔的声音传了上来，听起来也充满了疲惫，“土层太硬了，全是黏土和碎石，进展很慢。不过…… 应该快了。”
陈小凡直起身，对吴刚说道：“去，把我们从飞机上拆下来的那根最长的钢管拿过来。”
“拿那个干什么？” 吴刚不解。
“别问了，快去。”
吴刚虽然疑惑，但还是立刻跑去工具堆里，和王建国一起，抬来了一根三米多长的中空钢管。
“吴大叔，您先上来！” 陈小凡再次朝井下喊道，“我们用这个试试！”
这一次，吴大叔没有再坚持。他确实也累得快虚脱了。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他从井里拉了上来。他上来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，浑身都被汗水和泥浆浸透了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
苏瑶连忙递上一瓢水：“吴大叔，您快喝点水。”
“谢谢了，丫头。” 吴大叔接过水，一口气喝干了。
陈小凡则和刘健一起，将那根沉重的钢管，竖着放进了井里。
“你们这是……” 吴大叔缓过劲来，不解地问道。
“探探路。” 陈小凡解释道，“如果下面是松软的含水层，这钢管就能插下去。”
他说着，看了一眼刘健。
“刘健哥，咱俩试试。”
“好！”
两个人抓住钢管的上端，对准井底的中心，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，猛地向下一贯！
“哐当！”
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，从井底传来，震得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。钢管，仅仅下去了不到十厘米，就再也进不去了。
“下面…… 还是石头。” 刘健的脸色也有些难看。
这个结果，像一盆冷水，浇在了所有人的心上。
“完了…… 白挖了……” 小李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彻底泄了气。
吴刚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，他不是心疼自己白费了力气，而是担心自己的父亲。他看着父亲那张写满了失望和疲惫的脸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“爸，要不…… 就算了吧。” 吴刚走过去，小声地说道，“咱们换个地方重新挖，没事的。”
吴大叔没有说话，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口井，浑浊的眼睛里，充满了不甘。
周围的人，也都围了过来，气氛一片沉寂。
“我就不信这个邪了！”
突然，吴大叔猛地站了起来，他抄起一把铲子，倔强地说道：“小凡，再把我放下去！我就算用手抠，也要再往下抠一米！我就不信，它还能是铁打的！”
“吴大叔，您别这样！”
“爸！您不能再下去了！”
所有人都上来劝阻。
“都别拦着我！” 吴大叔倔得像一头牛。
就在这时，一直沉默的陈小凡，突然开口了。
“吴大叔，您先别急。”
他捡起那块刚刚从井里吊上来的、脸盆大小的石头，仔细地看了看，然后又拿起来闻了闻。
“这石头…… 有点不一样。” 他说道。
“有什么不一样的？” 所有人都看向他。
“你们闻闻。” 陈小凡把石头递给离他最近的刘健。
刘健疑惑地接过来，凑到鼻子前闻了闻，愣了一下：“好像…… 有一股…… 土腥味？比地面上的泥土要重很多。”
“没错。” 陈小凡点头，“而且你们看，这石头的缝隙里，是湿的。”
他指着石头上一道道细微的裂缝，里面果然沁着一层深色的湿痕，在阳光下并不明显，但仔细看，绝对能分辨出来。
“这说明什么？” 吴刚急切地问道。
陈小凡的脸上，露出了一丝笑容。
“说明，我们离水源，就差这一层‘锅底’了。” 他看着吴大叔，肯定地说道，“吴大叔，您的判断，没有错。水，就在这层石头下面！”
陈小凡的话，像一剂强心针，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！
“真的？” 吴大叔的眼睛，瞬间就亮了。
“真的。” 陈小凡点头，“把那根钢管再给我。”
这一次，他没有再用蛮力往下捅。他让吴刚和刘健在上面扶稳钢管，自己则顺着绳子，滑到了井底。
“小凡，你要干什么？危险！” 赵雅在上面担心地喊道。
“没事！”
陈小凡的声音从井底传来。他让上面的人把钢管对准井底的中心，然后，他从腰间抽出了消防斧。
他要用最原始的办法，把这层挡路的石头，凿穿！
“当！”
一声清脆的巨响，在狭窄的井底回荡。
“当！当！当！”
陈小凡调整着呼吸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一斧接一斧地，狠狠地砸在钢管的顶端。每一次撞击，都爆出刺眼的火星。
上面的人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死死地抓着绳子和钢管，一动也不敢动。
时间，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井底的敲击声，从未间断。
突然！
“噗！”
一声沉闷的、仿佛戳破了什么的轻响，从井底传来。
紧接着，敲击声停了。
“小凡？！” 吴刚紧张地大喊。
“哐当。” 是消防斧被扔在地上的声音。
然后，是陈小凡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的声音。
“出…… 出水了……”
“什么？！”
“出水了！！！” 这一次，陈小凡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充满了狂喜！
井口上的所有人，都疯了！
“出水了！真的出水了！” 吴刚趴在井口，激动地语无伦次。
“快！快把小凡拉上来！” 刘健反应最快，大声吼道。
众人七手八脚，飞快地将陈小凡从井里拉了上来。他刚一露头，所有人都能看到，他的裤腿，已经完全湿透了。
“快看井里！”
所有人趴到井口往下一看，只见井底那被钢管凿穿的小洞里，一股股浑浊的、带着泥沙的地下水，正 “咕嘟咕嘟” 地不断往上冒！
“水！是水！我们有水了！”
“成功了！我们成功了！”
“吴大叔！您太厉害了！”
那一刻，整个营地都沸腾了！所有人都朝着井口涌了过来，欢呼声、呐喊声，响彻了整个山谷！
吴大叔看着井里不断上涨的水位，那张沾满泥土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他激动地拍着儿子的肩膀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：“我就说有水…… 我就说有水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眼眶，竟然湿润了。
（本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