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了,营地里一片寂静,只有深沉的疲惫。连日的高强度劳作后,篝火夜话的惯例也没了,大部分人都已躺在溶洞的床上沉沉睡去,偶尔能听到几声轻微的鼾声和梦呓,还有些没睡着的人则和边上的伙伴说着悄悄话。
苏念汐和苏瑶姐妹俩也早已进入了梦乡。苏念汐睡得很安稳,呼吸平缓,即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丝沉静的气质。而一旁的苏瑶则蜷缩成小小的一团,像只毫无防备的小猫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,白皙的脸颊还有着些许红晕,嘴角还微微上翘,似乎正做着什么甜美的梦,睡着的样子格外可爱。
有趣的是,大圣今天并没有睡在苏瑶脚边那张专属小床上。它反而紧紧挨着苏瑶的小脑袋,将自己缩成一个毛茸茸的小球,小小的胸膛随着苏瑶的呼吸有节奏地一起一伏,喉咙里还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呼噜声,正在呼呼大睡。一人一猴,头挨着头,构成了一幅格外温馨宁静的画面。
在靠近洞口唯一的一支火把下,光线摇曳,将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陈小凡、赵雅、林潇潇、刘健、吴刚、刘福、吴大叔和陈教授围坐在一起,形成了一个与洞内安宁的睡眠隔绝开来的、充满凝重气氛的秘密会议。
陈小凡等溶洞深处彻底安静后,才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青铜箭头,轻轻放在中间的树根上。没有多余的话语,那枚小小的金属在火光下泛着幽暗的光芒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,也仿佛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声音。
“小凡,这是什么?”吴刚身体前倾,凑近了看,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今天和潇潇在西边林子里发现的,插在一棵大树上。”陈小凡的声音很平缓,却像一块石头投入了平静的湖面。
陈教授小心翼翼地捏起箭头,戴上眼镜仔细端详,他的手指因为常年握笔而布满薄茧,此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的冰冷和分量。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。“三棱带血槽……青铜的。这工艺很成熟,绝不是简单的敲打,而是需要熔炼和铸造。”
刘健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:“青铜?能炼青铜,说明他们不是拿着石矛的野人。我们自己用飞机残骸弄几把斧头,都费了九牛二二虎之力,这东西……技术含量可不低。”
“没错,”林潇潇是亲历者,语气更为肯定,“小凡说,这东西很像我们历史上战国时期的箭镞。能用这种武器的人,绝对不简单,甚至可能是有组织的。”
“战国?”刘福师傅满脸困惑,他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,“那不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?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这说不通啊。”
赵雅一直静静地观察着,她看着陈小凡沉静的侧脸,开口问道:“小凡,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发现?”
陈小凡点了点头:“我们越靠近岛屿中心,动物越多,成群的鹿,随处可见的野鸡野兔,而且它们同样几乎不怕人。我跟潇潇离鹿群不到五十米,它们也只是抬头看看,没有立刻逃跑。”
“这个岛太奇怪了。”吴刚立刻反应过来,他的思维始终紧扣着威胁与安全,“咱们原来世界的动物见了人就知道跑。西边那些不怕人,说明它们平时很少受到威胁。”
“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。”陈小凡说,“一个地方,既然出现了这么高级的猎杀工具,动物就该有警惕性才对。可它们没有,这很矛盾。”
“除非……”陈教授推了推眼镜,镜片反射着火光,眼神深邃,“曾经使用这些箭头的人,已经很久没去过那片区域了。长到足以让那里的动物忘记了恐惧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,这岛上现在没人了?”刘福师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希冀,这是所有人都希望听到的答案。
“这是一种可能。”陈教授严谨地说道,“但还有另一种可能:那就是,使用者有自己的固定猎场,他们懂得克制,轻易不会越界。他们是一群纪律严明、懂得可持续捕猎的智慧群体,这对我们来说,可能比一群野人更麻烦。”
这个猜测,让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,气氛再次凝固。
“如果真的还有另一批人,”赵雅的脸色有些发白,“他们对我们会是什么态度?”
“现在不好说。”陈小凡摇了摇头,“但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。从今天开始,必须把‘这个岛上还有别人’作为一个既定事实来应对。”
他看着众人,声音斩钉截铁:“这件事,暂时就我们几个人知道,我不希望现在告诉其他人。一个不确定的威胁,造成的内部恐慌远比威胁本身更可怕。我们现在正是需要齐心协力的时候,绝对不能自乱阵脚。”
赵雅立刻表示赞同:“小凡说得对。这件事暂时不能扩大化,尤其是对瑶瑶和念汐,她们知道了除了担惊受怕,没有任何好处。”
陈教授看着陈小凡,眼神里带着赞许:“小凡考虑得很周全,攘外必先安内。那么,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
“那还能有什么打算?”吴刚性子最急,一拍大腿,“我们应该马上加固营地!把篱笆加高,外面再挖上几圈陷阱!”
“我们的人手不够。”陈小凡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,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“现在所有青壮年,不是在挖水渠,就是在开垦荒地。这两件事,哪一件停下来,我们都会有大麻烦。水渠关系到我们未来的粮食和水源,是我们的命脉,绝对不能停。”
陈教授也点了点头,补充道:“小凡说得对。我们不能因为一个潜在的、未知的威胁,就打乱了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计划。我们总共就这么点人,必须把力气用在刀刃上。”
“所以,”陈小凡继续说道,“我们目前不能做大的改动,但我们必须改变我们的工作方式。安全,要放在第一位。”
他的目光转向刘健和刘福。
“刘健哥,吴刚哥,你在水渠那边,工地战线长,人也分散,从明天开始,必须安排固定的人在队伍两头放哨。刘福师傅,你们农业组去开垦,也一样。要时刻注意周围林子里的动静。”
“我来补充和强调一点。”陈教授接过了话,他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,看向在场的每一位小组负责人,“从明天开始,记住一条铁律:任何情况下,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单独行动!”
“不管是去上厕所,还是去旁边喝口水,都必须有同伴陪同。挖水渠的小组,开垦荒地的小组,每个小组都必须保持在能互相看到、随时可以呼喊支援的距离内。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去构建复杂的防御,所以,我们每个人,都必须成为同伴的眼睛和后盾。听明白了吗?”
“听明白了,陈教授!”刘健、吴刚和刘福三人齐声回答,语气中充满了凝重。
“好了,事情就先这么定下来。”陈小凡站起身,“大家回去之后,一个字都不要多说,像平时一样就行,不要让大家看出任何异常。我们现在能做的,就是保持警惕,干好我们自己的活。明白吗?”
“明白!”
众人各自怀着沉重的心事,悄无声-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床铺。溶洞里的火把被吹熄,陷入一片黑暗。
陈小凡躺在床上,他的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青铜箭头,金属的棱角硌着他的掌心。他知道,从这一夜开始,谨慎和团结,将是他们在这片未知土地上活下去的唯一屏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