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细碎的哭声响起。
周遭围观的人瞬间惊呼出声。
“天呐!人活了!人竟然活了!”
“这姑娘好厉害,简单的两下子,就把人起死回生了!”
“真是太厉害了吧!”
周围的惊呼声惊醒了失魂落魄的张大嫂。
她骤然从地上爬起来,不敢置信的把孩子抱在怀中。
“壮壮?”
“是你么壮壮,你没死?”
张大嫂哭得眼睛都红了。
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,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。只能抱着孩子嚎啕大哭。
乔伊轻舒一口气,“看来赌对了。”
崔荣安诧异的看向她,“我还以为你很有把握。”
乔伊打量着手中的发簪,闻言掀起眼皮,轻巧地扫了他一眼。
“我又不是大夫,能有什么把握。”
“只是年轻的时候,父亲曾带我去看过仵作验尸,刚好记下来这个细节罢了。”
“正巧之前赵大夫无意中提过,若是有人落水窒息,在短时间内,刺激他的穴位并放血,能让人缓过气来。”
“当时情况紧急,那李大夫又明显不可能帮忙,我只能冒险一试了。”
她用手中的丝绢仔细清理发簪上的血迹。
没有注意到一旁崔荣安惊愕的神色。
崔荣安心情有些复杂。
不知道是先感慨,乔父竟然带着女儿看仵作解剖尸体。
还是先惊讶,乔伊不顾后果的大胆。
“你就没想过,若是你没有把人救活,会经历什么吗?”
那时张大嫂希望落空,会不会埋怨乔伊。
李大夫他们小人得志,会不会借机指责。
还有旁观的路人,又会怎么看乔伊。
崔荣安带入一下都觉得棘手。
如果是他,估计没有勇气冒险。
也不值得他冒险。
乔伊不知道崔荣安所思,自然地开口,“那不是那个时候的我该担心的事。”
“我只要做该做的事,无论是什么后果,我接着就是。”
思前顾后不是她的性格。
崔荣安愣了一下。
他认真看了乔伊一眼,短短一日的时间,对乔伊的了解,又多了几分。
此人。
做事果决利落。
有执行力。
拥有不惧后果的底气。
不难想象,拥有这样的性格的人,定然是被家人呵护,骄傲地长大。
不像他这种从淤泥里挣出生路的人一样,做事瞻前顾后,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。
对于这点崔荣安虽然羡慕,却不觉得惊讶。
让他最触动的是,乔伊虽出于大富之家,却底色善良。
这样的人,他曾经也见过一个。
也正是因为那人,他才能有勇气从灰烬中爬起来,在被人陷害,抢走所有进京赶考的银钱后,拿着那位恩人赠与的馈赠,赴京赶考。
只是很可惜,就算他如今拥有了不小的权势,却依旧没有找到那位恩人。
不过他已经也不是一无所获。
他曾悄悄跟着恩人的车驾,找到了一座无字墓碑。
他已经派人去打探那墓中之人的来历。
等到知晓了那墓穴主人的来历,再打探恩人的身份,应该能容易不少。
“希望能顺利吧……”
崔荣安神思不属,小声呢喃了一声。
再次回过神,却发现眼前已经乱作一团。
刚才,张大嫂和李大夫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,没有谈拢,已经闹了起来。
张大嫂头发乱糟糟,手指向前伸直,在李大夫脸上挠出长长的伤痕。
“你个庸医!”
“你差点害死壮壮,竟然还不愿意负责!”
“你简直枉为医者!”
刚才以为孩子死了,她心如死灰,差点也跟着去了。
要不是乔伊坚信孩子没死,她可能已经自戕了。
张大嫂愤怒地瞪了眼李远,按了下身上被他踹得疼痛的位置,越发怒从心起,下手更加疯狂。
李大夫被李远护着,狼狈地向后闪躲。
李远本想护着李大夫趁机表表忠心,却没想到张大嫂开始无差别攻击,连他也没放过。
一时间,一老一小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“救命啊!”
“快去报官啊!”
“这个村妇要杀人了!”
他们的呼喊声十分尖锐,旁边看热闹的人却没动。
反正不嫌事大地嚷嚷起来。
“哎呀,你差点把人家的独苗治死了,人家只是打你们两下,就好好受着吧。”
“就是啊,要是谁把我儿子误诊,险些害他惨死,我怕是不只要打人,杀人的心都有了。”
“李大夫,你还是好好跟人家认错吧。”
李大夫被气得不轻。
奈何往日里,他仗着是城中资历最大的大夫,拥有最大的药房,行事一向有些高高在上,人缘实在不好。
他只好仓皇的躲在李远的身后,着急地推搡着李远。
“你快把人赶走啊!”
“哎呦,打到老夫了,老夫的头发啊!”
李大夫简直要疯了。
他感觉继续这么下去,自己这把老骨头,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。
李远挡在最前面,受到的攻击最重。
他有苦难言。
忍不住小声埋怨。
“师傅你也是的,这农妇不过就是借机撒泼,想要趁着孩子的病情,讹诈些银钱。”
“她刚才都说了,若是您能免去孩子的药费,把孩子的病彻底治好,就不再追究咱们医馆的事情。”
“您答应了多好啊,哪还有现在的麻烦事儿。”
听到李远竟敢指责他,李大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重重捶了李远一把。
“老夫做事用得着你教么?”
“无论什么事,待时间久了,事情总会过去。”
“这些百姓是没有记忆的,只要老夫多做几次义诊,药材减价一些,他们自然会忘了从前的事,继续光顾药坊。”
“但这农妇孩子的病情可不只是简单的高热,若是要治好,还不知道要浪费老夫多少上好的药材,实在是不值得。”
说到底,李大夫看准了张大嫂家无权无势,想要存心欺负罢了。
李远也明白他的想法,也觉得有些道理。
正巧此时,张大嫂又趁机给了他一巴掌,李远彻底怒了。
他眼珠一转,看向旁边的乔伊,顿时有了脱身的主意。
“师傅,跟住我。”
李远小声提醒一声,脚步无意间一个踉跄,惊呼着往乔伊这边撞过来。
“哎呦,小心啊。”
他假模假样的提醒一声,眼底的笑意却被乔伊精准捕捉到。
她转身就想闪躲开。
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,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,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。
一时间,乔伊根本无处落脚。
电光石火间。
天旋地转。
乔伊被一道温暖的气息安稳地圈在怀中。
砰——
两人重重倒地。
乔伊趴在男人的胸口,隔着布料听到男子急促的心跳,有些怔愣。
崔荣安却闷哼一声。
他没有松开手臂,垂眼看向惊讶的乔伊。
温声道:“乔姑娘可有受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