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二爷对崔荣安一向印象不错,见乔伊两人之间氛围有些奇怪,热心肠地想要帮忙转圜一下。
崔荣安面色和缓了几分。
他长出一口气,转过身,“既然张大人开口,崔某愿意尝试。”
乔伊见张二爷开口,眉梢轻挑,没有挪动脚步,也没有开口反驳。
江管事见状,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笑意。
在崔荣安靠近时,嘴唇无声动了动。
【救我。】
【不然你也休想好过。】
崔荣安正对着江管事,刚好挡住旁人看向他的视线,就连侧后方的乔伊,都没有察觉江管事的威胁。
崔荣安眸光骤然加深,面色平静。
他又向着江管事的方向走了两步,微微垂首,像是在仔细听江管事的话。
有些惊讶地问道:“你是说,你是江王府的人?”
江管事猛地一僵,震惊的抬起头,下意识伸手推向崔荣安。
“你疯了?”
崔荣安是不是不想活了,竟然暴露了王爷的身份。
他一时间有些慌乱,手指用力拽住想要崔荣安的衣襟。
崔荣安做出了躲避的动作,却像是因为慌乱,而慢了许多,没有成功躲开。
他手掌覆盖住江管事的手背。
“不能说么?”
“你既然坦白交代,还有什么好隐瞒的。”
江管事错愕难言,不知道崔荣安是在打什么主意,只能压低声音警告他。
“崔荣安,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母亲和弟弟,他们还在王爷手中。”
“若是王爷知道是你背叛他,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家人!”
事到如今,江管事连自身安危都顾不上,还不忘要维护江王爷。
崔荣安讥诮地扬起眼尾,“你倒是条好狗。”
只是可惜……
他爬到现在这个地位,几乎葬送了尊严和骨气,付出了这么多,可不是为了给江王爷当狗的。
崔荣安手腕用力,陡然提高音量。
“什么?你是说,江王爷想让裴将军死,是因为裴将军手中,握着能威胁到江家的证据?”
“江王爷之所以对元宝出手,是知道元宝的亲生父亲裴将军,想要借此威胁。”
他嘴唇快速地开合,把之前从江王爷那里套到的消息,一股脑吐露出来。
后面的人不知道,还真以为都是江管事交代出来的。
众人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开了。
“裴将军到底拿到了江王府什么把柄,才让江王爷对他赶尽杀绝,连孩子都不放过啊?”
“江王爷位极人臣,地位尊贵,就算真犯什么小错,也不至于这般紧张吧。”
“难道是祸及全府的大事?”
周围喧闹的说话声,清楚传入江管事耳中。
江管事脸色大变。
他根本不敢设想,若是江王爷真的误以为,这些消息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,会发出怎样的雷霆之怒。
到时不光是他,估计他留在府中的亲眷,也会受到牵连,得不到善终。
“你闭嘴!”
江管事彻底慌了。
“不是我,我没有出卖王爷!”
他声嘶力竭。
可惜没有人信。
崔荣安唇角扬起一抹悠然的笑意,安抚地对着他笑笑,“不用这么紧张,江王爷就算手眼通天,也要遵守大雍的律法,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。”
江管事身形晃动。
崔荣安的话,就像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按照大雍律法,主人家对拥有卖身契的奴仆,拥有绝对的处置权。
虽然律法也规定,奴仆没有犯错,主人家不能随意取其性命。
但是在府宅中,要寻到一个奴仆的错处,简直不能更轻易。
若是他再不想办法,全家人不久后,都会在地下与他重逢了。
江管事心神俱震。
连手中什么时候被塞入一把匕首都不知道。
下一刻,他感觉手腕被一股大力翻转,眼前寒光闪动。
唰——
利刃破空的声响传来。
江管事手中的匕首,直奔崔荣安要害。
“住手!”
“你要做什么?”
张二爷与崔荣安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。
崔荣安的上身猛地后仰,刀刃从他脆弱的脖颈划过,留下一道刺眼的血痕。
噗——
旁边的龙鳞卫出手,长剑贯穿江管事的心口。
鲜血喷洒而出。
崔荣安离得太近,被扑面而来的血色蒙了一脸,他骤然抬起衣袖,挡住狼狈地模样。
遮掩在袖口后的唇,却不自觉上扬了几分。
成了。
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,乔伊距离只有几步远,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待她想要阻止时,龙鳞卫已经手起刀落,结果了江管事的性命。
乔伊抬起一半的手臂落下。
轻声冷笑一声。
“不该利落的时候,倒是机灵起来了。”
还有很多问题都没有从江管事那里得到答案,人却这么死了,真是想想都无语。
张二爷按着狂跳的心脏,先去查看了崔荣安的情况。
见崔荣安只是皮外伤,这才放下心来。
“人没事就好。”
“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,他不说,也总能查到。”
乔伊也懒得纠结。
她斜睨了江管事手中的匕首一眼,懒散地抬眼,竟然难得的附和了张二爷一句。
“船过留声,雁过留痕,只要做过的事,自然都会留下痕迹。”
“你说对么?崔大人。”
乔伊戏谑地扬起眼尾,随意的像是在随口玩笑。
崔荣安莫名觉得,乔伊脸上的神情,有些莫名地熟悉。
就像是……裴烬昨日一般。
那种掩藏在笑意下的试探和警告,像是觉察到猎物的猎人。
让人忍不住浑身紧绷,又……血脉喷-张,升起与之较量一二的兴奋。
崔荣安闷声低笑一声。
“乔姑娘说得崔某都有些期待了呢。”
这一句“期待”显得有些莫名。
不知是在期待真相,还是期待那莫名涌动的较量。
崔荣安悠哉的擦掉脖颈的血色,缓缓抬起眉眼。
那双温润含笑的眸子下,罕见露出几分轻傲的神色。
“希望乔姑娘早些找到藏在暗处的秘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