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和尚眉眼不自觉柔和几分，眼见着就要走到裴烬房间门口，他轻轻转动手腕，笑着挣开乔伊的手。
“乔姑娘进去吧，小僧在这里等你。”
乔伊有些惊讶，但是也没拒绝。
她轻轻点头，走了进去。
小和尚看着房门开了又关，眼睑颤了颤，有点轻微的不开心。
只是一想到刚才乔伊回来叫他的样子，心下那点不舒坦，似乎消散了下去。
他脚步动了动，面向楼梯的栅栏，从怀中拿出那个眼熟的本子。
缓慢却认真地记下一行字。
【乔施主能治小僧恶疾。】
想了想，又觉得描述的不够，在下面又添上几个工整的小字。
【神医在世。】
他唇角微微上翘，轻轻合上本子，安静的等着乔伊出来。
……
门内的乔伊刚走到裴烬床前。
裴烬似乎有所察觉，虚弱地睁开眼睛。
乔伊一时间有些惊讶，“你怎么看起来更虚弱了？”
难道赵太医治疗的办法不对？
她脚步下意识向前。
裴烬的目光转向这边，嘴唇发干，显得越发苍白。
乔伊到底不忍心，走到桌子旁给他倒了一杯茶水，小心地递到他唇边。
“喝吧……”
裴烬轻缓的吸着气，小小的一杯茶水，喝得格外缓慢。
乔伊看到杯子空了后，刚要起身，就被一只干燥的大手拉住。
“别走。”
裴寂的嗓音有些沙哑，却已经能发出声音来。
乔伊惊喜的回过头。
“你能说话了？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儿？”
裴烬唇角轻缓的抬起，“今日。”
赵大夫不愧是太医院的圣手，虽然还没有彻底解毒的办法，却让他好转不少。
裴烬眉眼间舒缓的绽放出一抹笑意。
“我第一个便想要告知你。”
乔伊动作短暂停滞，她手腕旋转，挣开裴烬的手，把杯盏放到桌上。
回头时，刚好看到裴烬脸上的黯淡之色一闪而过。
她微微动唇。
起身坐到裴烬身旁的床边。
裴烬察觉到腿边一沉，鼻息间是乔伊身上清淡的冷香，脸色微不可察的亮起。
“伊伊……”
他似乎想说什么，又有些开不了口。
乔伊认真看着他，轻声开口，“我与小和尚在一起了。”
她一开口就是平地起惊雷。
裴烬耳边一阵轰鸣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，整个人从头顶凉到指尖。
他拳头紧攥，冷沉的嗓音沙哑。
“我有点不舒服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裴烬回避的侧过头，不想让乔伊看见他狼狈的模样。
乔伊站起身，艳丽的红唇绷紧，强硬着心肠，没有给裴烬逃避的机会。
“裴烬，无论我们是什么关系，你都是孩子的亲生父亲，这一点永远不会变。”
“若是裴家这次能顺利脱险，我会告诉孩子们，你是他们的亲生父亲。”
换而言之，若是裴家这次出事。
元宝和明珠，明面上，绝对不能是罪囚家眷的名号。
乔伊轻叹一声，“你可以怪我狠心，或是现实，但只要我是孩子们的母亲，就要为他们的未来负责。”
“无论如何，有乔家在，他们未来不管是出将入相，还是行商理学，都会前路顺遂。”
裴烬骤然回过头。
“你以为我是在关心这个？”
他愠怒地抬起头。
乔伊挑眉，“嗯？”
“我在乎的是你。”裴烬声音沙哑，“乔伊，对你来说，放弃我，是不是就像丢弃一片废纸一样轻易？”
“你对于我，可否有过半点情谊？”
“乔伊，有么？”
裴烬双眼通红，像是要哭出来了。
乔伊抿唇。
她自然能看出裴烬对她的感情。
想让裴烬死心，拒绝他，是最好的办法。
可是……
“有。”
乔伊清冷的嗓音坚定有力。
“我动心过。”
她从来不屑隐藏。
也不会为了“旁人好”，就背上负心薄幸的黑锅。
“若是没有感情，我不会选你作为孩子的父亲，也不会为你算计奔波。”
裴烬肩膀微颤，眼中闪动一抹亮光，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般。
“那我们是不是……”
他充满希冀的话还没说完，就被乔伊打断。
“但是，都已经过去了。”
“我答应会与小和尚成婚。”
轻飘飘的话像是一盆冷水，骤然泼到裴烬头上，让他胸口一阵窒息般的痛楚。
裴烬嗓音破碎的几乎不成音，他不关心乔伊是否成婚。
毕竟，成婚了也能分开。
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。
“你对他动真心了？”
“是。”
裴烬一双眸子红得骇人，眼睛酸涩干疼，一滴泪顺着眼角猝不及防的坠落。
他有些狼狈地深吸一口气。
哑声道：“乔伊，你、就不能骗骗我么？”
她不是最会骗人。
明明只要她说，自己就会相信。
偏偏乔伊却要把一切撕碎。
清醒明白中，带着几分无情。
裴烬必须承认一件事。
“我错了。”
“乔伊，我后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