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话间,裴烬他们已经到了军营门口。
数百名百姓围在军营门口。
愤怒地叫嚷出声。
“放我儿子出来!我们不当兵了!”
“凭什么那些贵人们好好躲在后面,让我们的孩子去送命!”
众人群情激愤,哭喊着就要闯进来。
守门的士兵面色紧张。
“退后!全都退回去!”
“擅闯军营者,行杖刑,重则流放!”
此言一出,裴烬就意识到不好。
果然,引起众怒。
为首的老妇人,伸手推搡守门士兵,身形一转,就要挤进大门。
“若是我这条贱命,能换我儿平安,老妇今日豁出性命又如何?拼了!”
“对,拼了!”
以老妇为首的十几个老人,疯了似的往里冲。
裴烬眉峰压低,厉喝一声,“站住!”
他脚尖精准挑起一颗石子,踢飞出去。
咚——
石子击打在肩胛骨上,发出闷响。
老妇人吃痛的一声尖叫,身体向后仰倒。
却没拦住身后那些人。
几个头发花白的老者,被推进了军营的大门。
左钏脸色大变,“糟了……”
按照军规,这些百姓,至少要杖责三十。
“将军,这可怎么办?”
裴烬脸色也不好。
军威如山,若是不加惩戒,军法将形同虚设。
日后无法统军服众。
可若严惩不贷,几十杖下去,这些百姓性命不保。
左钏急得后背一层冷汗。
“将军,这些人,都是军中战士的家眷,若是死伤,必定人心不稳啊。”
裴烬唇角绷直。
视线扫向跪在最前面的老者,声音发沉。
“李大伯,是你。”
他袖口中的拳头攥紧,认出了来人。
李大伯是镇上药铺的掌柜,家中四子一女。
前三个儿子都战死了。
现在就剩一个幼子李晟,在他军中做先锋官。
此时,李昇也赶了过来。
见到父亲擅闯军营,脸上瞬间血色尽失,扑通一声跪了下去。
连说话声都在颤抖,“将军恕罪!”
他转过头,看向李老头,又气又急,“爹,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
“我不是都跟你说过,我不会做逃兵,将军也不会弃城而逃,你怎么就不信呢!”
李大伯紧紧拽住他的胳膊,“幺儿,你听爹的,咱们回家。”
“咱家就剩你一个了,爹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啊!”
李晟挣脱开他的手,“爹,我是大雍的士兵,身后是数以万计的百姓,怎么能做那临阵脱逃的懦夫!”
“我若是今日做了逃兵,日后还如何扬起胸膛做人。”
“你应该明白,从我穿上这身铠甲开始,保家卫国就是我的使命!”
李大伯急红了一眼,一巴掌拍在他背上。
“你爹我也是读过书的人,难道不懂天下大义么?”
“就算要为国尽忠,你三个哥哥的命也足够了,不用再搭上你的!”
他转头重重跪在裴烬身前。
“将军,求您了,如果需要有人送死,老头子我来换昇儿的命!”
“求您给我李家留下最后一条香火吧。”
他声音带着哭腔,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请求。
后面的百姓闻言,呼啦啦跪倒一片。
“求将军怜悯!”
“我等非贪生怕死之辈,只是唯恐家中的孩子,死得不明不白。”
“上面的人已经放弃锦城,便是战死于此,也是枉然啊!”
裴烬面色严肃几分。
“何人妄言,锦城已是弃城了?”
“锦城是关中要害,堪称护卫京都之屏障,一旦失守,敌军将长驱直入。”
“裴家驻守此处数十年,满门忠烈,绝不会有半步退却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李大伯他们对视一眼,迟疑道:“若不是已经放弃这里,怎么会连粮草都没有。”
“最近这些时日,山上能吃的野草,都被挖没了。”
“我们是怕孩子们死的不值啊!”
裴烬幽深的黑眸眯起。
对于这件事,他心中也恼火,却不能对众人直言。
正在思量该如何开口,就见不远处,右羽笑着跑了过来。
高声吆喝道:“将军,粮草到了!”
这一声,如拨开阴云见太阳,裴烬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。
“粮食已经到了,诸位可以安心了。”
众人纷纷回头。
自发给远远赶来的车队,让出一条小路。
脸上皆是欢喜的神色。
“哎呀,将军没骗咱们,上面果然没有放弃锦城!”
“对呀,若是放弃了咱们,怎么还会送来粮食。”
说话间,最前面的车帘打开。
裴宁的笑脸露出来。
他好似耳朵失聪,没有听到百姓们的议论,疑惑地开口。
“堂兄,你借的粮食我给你送来了,父亲说,若是不够他再想办法周转。”
此言一出,现场落针可闻。
众人惊愕地抬起头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这不是京都送来的粮食?”
“这粮草是将军借来的?”
百姓们瞬间炸开了锅。
怀疑地视线,骤然看向裴烬。
“将军,你刚才是在骗我们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