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宝那杀猪般的惨嚎,再一次,毫无意外地惊动了整个红松屯。
当那些早已对这种“午夜凶铃”习以为常的村民们举着火把,睡眼惺忪地,赶到林山家那早已是一片狼藉的院子里时。
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充满了“甜蜜”和“暴力”气息的、极具冲击力的一幕,给彻底地,镇住了。
地上,躺着四个,不知死活的“糖人”。
韩小虎,李狗剩,王麻子…
一个个都像刚从糖浆里捞出来一样,浑身都沾满了金黄色的、粘稠的蜂蜜,看起来,是那么的…“秀色可餐”。
而最惨的,无疑就是那个躺在仓库门口抱着自己那条早已扭曲成了一个诡异“S”形的右腿,疼得,是死去活来,进气多,出气少的…
林宝。
他那张本就不算英俊的脸,此刻,更是被蜂蜜和泥土,糊得连他亲妈都快认不出来了。
整个院子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、甜得发腻的蜜香,和,一丝…淡淡的血腥味。
而始作俑者,林山,则像个没事人一样静静地,倚靠在堂屋的门框上。
他的手里,还拎着那根,沾染着新鲜血迹和…一丝甜蜜的木棍。
他的脸上,依旧是那副,古井无波的、冰冷的表情。
仿佛,地上躺着的,不是四个大活人。
而是,四只被他,随手打死的…苍蝇。
“林山!你个天杀的!杀千刀的!不得好死的畜生!你又把我儿子,怎么了?!”
就在这时,一个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一丝惊恐的、尖利的咆哮声,从院子门口传了过来!
是刘兰芝!
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了的、护崽的母狼,披头散发,张牙舞爪地就冲了进来!
当她看到,躺在地上,那个早已不成人形的、浑身沾满了“黄金”的“糖人”儿子时。
她那根早已被嫉妒和怨恨,给绷断了的神经,终于,彻底地崩溃了!
“我的儿啊——!!!”
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、撕心裂肺的惨嚎!
然后便像个疯婆子一样朝着那个,在她看来,毁了她的一切的“罪魁祸首”,疯狂地,扑了过去!
“我跟你拼了——!!!”
然而…
她,想多了。
林山甚至,连手,都懒得动一下。
就在她那干瘦的、如同鸡爪子般的手,即将碰到他衣角的瞬间。
林山只是,面无表情地,抬起了自己的右脚。
然后,一脚,正蹬!
狠狠地,踹在了她那早已被掏空了的、毫无防备的小腹上!
“砰——!!!”
一声沉闷到极致的、足以让人的心脏,都为之停跳的巨响!
刘兰芝那前冲的身体,猛地一僵!
她那张充满了狂怒和怨毒的脸,瞬间,就凝固了。
下一秒,她的眼珠子,猛地向外凸起,整个人像一只被煮熟了的大虾瞬间就弓成了一团!
她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以一种比来时,更快的速度,直挺挺地,倒飞了出去!
“噗通!”
一声巨响!
她那干瘦的身体重重地,摔在了几米开外的、冰冷的青石板上,溅起一片混合着蜂蜜和泥土的…“糖浆”。
然后,像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,蜷缩在那里,剧烈地抽搐着嘴里发出了如同破风箱般的、痛苦的呻吟。
一脚!
又是,干脆利落的,一脚!
全场,再次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暴力而又充满了“美感”的一幕,感觉自己的心脏,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!
狠!
太他妈狠了!
这小子,简直就是个六亲不认的活阎王啊!
连自己的“后妈”,都敢下这么重的手!
林山没有理会周围那些,充满了敬畏和恐惧的目光。
他甚至,都没有再多看地上那滩,还在不断蠕动的“烂泥”一眼。
他只是,缓缓地走到那个,还在地上,哼哼唧唧的、早已吓破了胆的林宝面前。
然后像拖一条真正的死狗一样,抓着他那条,还打着石膏的、早已成了“废品”的左腿。
一步步地,将他从这个,沾满了他的罪恶和贪婪的院子里,拖了出去!
那粘稠的、金黄色的蜂蜜,和殷红的、刺目的血迹,混合在一起。
在冰冷的、干净的青石板上,留下了一道,长长的、触目惊心的…痕迹。
林山就那么,拖着他。
穿过,那一道道,充满了敬畏和恐惧的、自动为他让开的目光。
最终,来到了那个,早已腐朽的、充满了肮脏和算计的、他曾经称之为“家”的院子门口。
“砰!”
一声闷响。
他像扔一件真正的垃圾一样,将那个,早已不成人形的、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甜腻和血腥味的“糖人”,狠狠地扔了进去!
然后,他转过身。
那双冰冷的、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,缓缓地,扫过在场的、每一个闻讯赶来的村民。
最后,落在了那个,从始至终都躲在人群后面,不敢露头的、他的“亲生父亲”——林建国的身上。
“看清楚了吗?”
他的声音很平静,但却带着一股,不容置疑的、让人从骨子里,感到战栗的森然寒意。
“这就是,贼的下场。”
他顿了顿,又指了指自己院子里那扇被撬坏了的仓库大门,和那满地的、狼藉的蜂蜜。
“人证,物证,俱在。”
“谁,不服?”
“现在,就可以,站出来。”
“或者,去镇上,去公社,去县里…随便你们去哪儿告。”
“我林山…”
他挺直了,那比标枪,还笔直的腰杆!
“奉陪到底!”
整个世界,都安静了。
只剩下,风,吹过。
和,院子里,那此起彼伏的、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…悔恨的呻吟声。
面对,这人赃并获的铁证。
面对,这个,早已脱胎换骨的、如同杀神降世般的“逆子”。
刘兰芝所有的哭闹,所有的撒泼所有的算计,都显得是那么的,苍白无力。
她只是,像一条真正的死狗,瘫在那里,那双浑浊的三角眼里,第一次流露出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…
恐惧。
和,无尽的…
绝望。
她知道。
她,又输了。
输得,一败涂地。
输得,连最后的一丝,翻盘的希望都…
没了。
林山看着眼前这个,可悲,又可恨的家庭。
看着他们,那一张张,因为贪婪、愚蠢、和懦弱而扭曲得,不似人形的、丑陋的嘴脸。
他心中,那最后一丝因为那层早已名存实亡的血缘,而带来的烦躁,和纠缠。
在这一刻,也彻底地,烟消云散了。
他那颗被禁锢了两辈子的心,在这一刻,也终于,彻底地自由了。
他知道。
这家人…
已经烂了。
从根上,就彻底地,烂透了。
再也,无药可救了。
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。
他只是,缓缓地,转过身。
在所有人那充满了敬畏、同情、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目光中一步步地,走回了那个,只属于他的、温暖的家。
当他,走到自家门口时,他停下了脚步。
他回过头对着所有,还在发愣的村民平静地但却异常清晰地,宣布了一句,足以让任何一个还对他,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,都彻底断了念想的…
“最终审判”。
“从今往后。”
“谁,再敢动我家,一针一线。”
“下场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,闪过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狠厉!
“只会,比他,更惨!”
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任何人,转身,进屋,关门。
将所有的,是是非非都彻底地,隔绝在了…
门外。
屋子里,苏晚萤正一脸担忧地,看着他。
“你…你没事吧?”
林山看着她,那张冰冷的、如同万年玄冰般的脸上终于,露出了一抹,发自内心的、如释重负的笑容。
“没事。”
他走上前,伸出手,将那个还在为他担心的、善良的女孩紧紧地,拥入了怀里。
“从今往后…”
他闻着她发间那淡淡的清香轻声地,却又无比坚定地,说道。
“就真的,没事了。”
“那…那接下来,咱们…”苏晚萤靠在他那宽阔而坚实的怀抱里,小声地问道。
林山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只是,将目光,投向了窗外,那片灰蒙蒙的、正在下着淅淅沥沥春雨的、充满了压抑的天空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
“接下来啊…”
他缓缓地,吐出了几个字。
“怕是,要变天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