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玖玖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。
舍不得这三个字，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，每一个音节都砸在她心上。
她想推开他，却发现手臂僵在半空，怎么也抬不起来。
人妖殊途,这是天道铁律。青丘族规第一条就明文写着:狐族子弟不得与人类产生情缘,违者废除修为,永世不得入轮回。
当年白浅前辈就是因为动了凡心,爱上一介书生,最后被族中长老废了五百年道行,贬去苦寒之地面壁百年。
白玖玖心里五味杂陈。
她不傻,这些日子夜霖珏对她的好,她都看在眼里、记在心里。可越是这样,她越觉得心慌。
可现在……
不行,得赶紧查清楚这些事,然后离开。
殿下。白玖玖深吸一口气，从他怀里退出来，我会去青丘查。但不是为了你，是为了我自己。
她必须划清界限。
夜霖珏眼中闪过一丝受伤，但很快恢复平静：好，为了你自己。
他转身走到书桌前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锦囊：这里面是我母妃生前常用的香囊，上面或许还残留着当年的气息。你带着，说不定能派上用场。
白玖玖接过锦囊，指尖触碰到他掌心的温度，心脏又是一阵抽痛。
还有，夜霖珏顿了顿，青丘那边，你有可以信任的人吗？
白玖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——白起。
她深吸一口气,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,咬破指尖,将血滴在针尖上。这是青丘族人传递消息的秘法——血引术。
银针在她指尖悬浮,缓缓转动,最终指向东北方向。
白起的气息在京城。
太好了!白玖玖眼睛一亮。自从上次在青丘匆匆一别,她还没来得及好好跟白起说话。虽然当初被赶出青丘时,白起也没怎么帮她说话,但她知道,那是因为白清清那个白莲花从中作梗。
白起师兄从小照顾她长大,这份情谊是真的。
现在燕北月怀疑青丘有人参与谋害容妃,她不能贸然回去,但可以通过白起打听消息。
翌日清晨,白玖玖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找夜霖珏。
书房里,夜霖珏正在批阅文书。听见脚步声,他头也不抬:“昨夜没睡好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白玖玖摸了摸脸,她特意用胭脂遮了黑眼圈的。
“你走路的脚步声轻了半分,说明精神不济。”夜霖珏放下笔,抬眼看她,“还在想燕北月的话?”
白玖玖在他对面坐下,斟酌着开口:“殿下,我想去城东一趟。”
“城东?”夜霖珏眯起眼睛,“那边最近有什么?”
“我……我想去松鹤楼吃饭。”白玖玖扯了个理由,“听说他们家新推了道松鼠桂鱼,我想尝尝,看能不能改良一下咱们好运来的菜品。”
夜霖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,白玖玖被看得心虚,正要再编几句,他突然点头:“好,我陪你去。”
“啊?”白玖玖愣住,“不用不用,殿下您忙,我自己去就……”
“我不放心。”夜霖珏打断她,“燕北月虽然表面上放过你,但未必没有暗中盯梢。你一个人出门,太危险。”
白玖玖张了张嘴,最后只能认命地点头。
得,带就带吧,反正到时候找机会甩开他。
午时,两人换了身便服,带着福禄出了府门。
城东的松鹤楼确实热闹,白玖玖走进去,装模作样地点了几道菜。趁着上菜的功夫,她假意去净房,实则溜出了后门。
血引术的方向指向不远处的一家客栈——悦来客栈。
白玖玖拎着裙摆快步走过去,刚到客栈门口,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上下来。
白起!
他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,一身月白色长袍,腰间挂着青丘特有的玉佩。看见白玖玖,他明显愣了一下,随即皱起眉头。
“玖玖?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师兄!”白玖玖快步上前,压低声音,“我找你有事,能借一步说话吗?”
白起看了眼四周,点点头,领着她到客栈后院的凉亭里。
“说吧,什么事。”白起在石凳上坐下,“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?我听说你在京城开了家酒楼?”
“嗯,生意还不错。”白玖玖也不绕弯子,“师兄,我想问你几件事。这些年,青丘有没有族人私自下山,和人类朝堂有来往?”
白起脸色一变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“我……”白玖玖咬咬唇,“师兄,你还记得容妃吗?就是当今七皇子夜霖珏的母妃。”
“知道,她十几年前去世了。”白起警惕地看着她,“这跟青丘有什么关系?”
白玖玖深吸一口气,把燕北月怀疑容妃是被狐妖下毒害死的事说了一遍,只隐瞒了自己狐妖的身份,说是无意中听来的消息。
白起听完,脸色越发难看。
“你确定那个捉妖师说的是狐妖?”
“确定。他说从毒簪上提取到了狐族特有的妖气,而且修为不低,至少五尾以上。”白玖玖紧紧盯着白起的表情,“师兄,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?”
白起沉默良久,最终叹了口气。
“玖玖,有些事你不该知道。”
“可我已经知道了!”白玖玖急了,“师兄,当初我被赶出青丘,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?是不是有人想灭口,所以故意陷害我?”
“你胡说什么!”白起猛地站起来,“玖玖,你被逐出青丘是因为偷窃聚运灵珠,这跟容妃的事毫无关系!”
“那为什么白清清和三长老那么着急赶我走?为什么连个申辩的机会都不给我?”白玖玖也站起来,眼圈发红,“师兄,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,为什么当时你不帮我说句话?”
白起避开她的目光,声音低沉:“我……我有苦衷。”
“什么苦衷?”
“我不能说。”白起转身要走,“玖玖,这件事到此为止。你现在已经离开青丘了,就好好在人间生活,不要再打听这些事。”
“白起!”白玖玖一把拉住他的袖子,这是她第一次直呼师兄的名字,“你告诉我,十几年前,青丘是不是真的有人参与了谋害容妃?那个人,是不是三长老白箬莱?”
白起浑身一震,猛地回头看她。
那个眼神,有震惊、有恐惧,还有一丝……默认?
白玖玖心里咯噔一下。
还真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