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敢当的媳妇王大姐是个爽朗利落的妇人,听说沈清辞要去渔网铺,特意提前关了铺子,在门口摆了张八仙桌,桌上堆满了刚出炉的芝麻饼,香气飘出半条街。
“大小姐快坐!”王大姐拉着沈清辞的手,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,“早就听当家的念叨,说大小姐是个聪慧能干的姑娘,今日一见,果然比画里还俊!”
沈清辞被夸得脸颊微红,刚坐下就被塞了块芝麻饼,饼皮酥脆,芝麻香甜,比御膳房的点心多了几分烟火气。
“王大姐的手艺真好。”她由衷赞叹。
“喜欢就多吃点!”王大姐又递来一碗绿豆汤,“这渔网铺看着不起眼,实则藏着不少门道。你看那墙角的网,”她指着一堆堆叠整齐的渔网,“粗线的是普通渔网,细线的里面掺了铜丝,能缠住刀剑;还有那带铃铛的,一有动静就响,比狗还灵!”
石敢当在一旁补充:“上次套张屠户用的就是铜丝网,他那剔骨刀砍了三刀都没断!”
正说着,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匆匆跑进来,凑到石敢当耳边低语了几句。石敢当脸色微变,对沈清辞道:“大小姐,张屠户的账册里记着个码头仓库,今晚三更有批‘货’要运走,八成是给倭寇的兵器。”
“兵器?”萧彻皱眉,“看来李大人的余党还在活动,想尽快把布防图的消息传出去。”
沈清辞放下芝麻饼:“今晚我们去仓库看看。”
王大姐立刻道:“我让伙计们准备几张大网,保证把他们一网打尽!”
夜幕降临时,码头的风带着咸腥味,吹得仓库外的芦苇沙沙作响。沈清辞和萧彻躲在暗处,看着石敢当带着几个暗卫,正往仓库门口的立柱上缠渔网——网眼细密,边缘还挂着小铃铛,只要有人靠近,立刻就会发出声响。
“这网比暗卫的哨子还管用。”萧彻低声笑道。
沈清辞点头,目光却被仓库斜对面的茶棚吸引。茶棚里亮着一盏油灯,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影背对着他们坐着,手里端着碗茶,半天没动一下,姿势僵硬得不像常人。
“那人有点奇怪。”她碰了碰萧彻的胳膊。
萧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眉头微蹙:“斗笠压得太低,看不清脸。石敢当,去看看。”
石敢当刚要起身,仓库的门突然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几个黑衣人推着一辆盖着黑布的推车走出来,为首的正是李大人的心腹,脸上带着刀疤的刘三。
“动作快点!耽误了时辰,李大人饶不了我们!”刘三低声呵斥,推车轱辘压过石子路,发出“咯噔”声。
石敢当打了个手势,暗卫们立刻拉动绳索。渔网“哗啦”一声落下,将刘三等人牢牢罩住,铃铛“叮铃哐啷”响个不停。
“什么人?!”刘三惊怒交加,挥刀砍向渔网,却被铜丝缠住刀刃,怎么也拔不出来。
萧彻和沈清辞趁机上前,萧彻一脚踹翻推车,黑布滑落,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长刀和弓箭。
“人赃并获,还有什么话说?”萧彻长剑出鞘,抵在刘三咽喉。
刘三脸色惨白,却突然怪笑起来:“你们以为抓了我们就完了?李大人早就留了后手,他说……有人会替他报仇的!”
话音刚落,茶棚里的斗笠人影突然站起身,转身的瞬间,斗笠掉落,露出一张与萧彻有几分相似的脸——只是鬓角染霜,眼神沧桑,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玉佩,正是萧彻父亲的信物!
“父亲?”萧彻失声惊呼,手里的剑差点掉在地上。
沈清辞也愣住了。萧伯父不是一直在京中养病吗?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萧父看着他们,眼神复杂,既没有惊讶,也没有欣喜,只是缓缓开口:“彻儿,清辞,别再查下去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萧彻追问,心沉到了谷底,“您难道和李大人……”
“我没有通敌!”萧父打断他,声音带着疲惫,“但李大人手里有我的把柄,我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,刘三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,“啪”地一声点燃。红色的火光在夜空中炸开,格外刺眼。
“援军来了!”刘三狂喜,“萧大人,你要是识相,就赶紧放了我们,否则……”
萧父脸色骤变,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,不是刺向萧彻,而是猛地掷向刘三!匕首精准地刺入刘三的手腕,信号弹脱手落地。
“走!”萧父抓住萧彻的胳膊,“这里不安全,李大人的主力在东边的废弃灯塔,他们要去接应倭寇!”
石敢当愣住了:“那这些人……”
“先捆起来,回头再审!”沈清辞当机立断,“萧伯父,您知道灯塔的布防?”
萧父点头,眼神凝重:“李大人逼我画过灯塔的地形图,那里有暗道直通海边。”
夜色更深了,海风卷着芦苇荡的声音,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。沈清辞看着萧父匆忙的背影,又想起刘三的话,心里疑窦丛生。
萧伯父到底有什么把柄在李大人手里?他深夜出现在码头,真的只是为了报信吗?
而被捆在渔网里的刘三,嘴角正挂着一丝诡异的笑,像是在期待着什么。
远处的灯塔隐约亮起一盏灯,在漆黑的海面上,像一只窥视猎物的眼睛。沈清辞握紧腰间的玉簪,突然觉得,这趟码头之行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