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府的梳妆台蒙着层薄尘，沈清辞拂去灰尘时，指尖仍有些发颤。柳婉说的药渣就藏在这里，这是能给先帝死因定罪的铁证，也是压垮所有阴谋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还是按上次的法子吗？”萧彻站在她身后，声音放得很轻，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凝重。
沈清辞点头，按住铜镜两侧的雕花左旋三圈、右旋两圈。“咔哒”轻响过后，暗格再次弹出，里面除了之前见过的信封和令牌，还有个不起眼的油纸包，包得方方正正，上面系着根褪色的红绳——那是母亲当年最爱的颜色。
她屏住呼吸解开红绳，油纸包里果然是些暗褐色的药渣，带着淡淡的苦杏仁味。沈清辞虽不懂药理，却也知道，苦杏仁过量会致人中毒。
“先帝的药里掺了这个。”她声音发紧，将药渣小心翼翼地收好，“柳姨妈说，当年太医院的院判是太后的人，就是他伪造了先帝的脉案。”
萧彻接过药渣包，指尖捻了捻：“我让人送去太医院，让可信的太医验验成分。”
石敢当在一旁摩拳擦掌：“要是验出有毒，就能把太后和李大人的余党连根拔起了！”
正说着，院外传来柳婉的声音，带着几分急促：“清辞，彻儿，你们快来！”
三人赶到前厅，只见柳婉正拿着张字条发抖，字条是刚才一个小厮送来的，上面只有一行字：“皇叔知药渣事，速避。”
“皇叔？”萧彻脸色骤变，“是当今皇上的皇叔，瑞王？”
瑞王是先帝的幼弟，当年先帝驾崩时，他以亲王身份主持丧仪，在宫中势力盘根错节，这些年虽不问政事，却没人敢小觑。
柳婉点头，声音发颤：“当年我在太后身边，隐约听过她和李大人提起‘瑞王那边已打点好’，当时没在意，现在想来……”
沈清辞心头一沉。若瑞王也参与了先帝驾崩案，那事情就复杂了。他是皇亲国戚，又是长辈，动他比动太后余党难上百倍。
“这字条是谁送的？”萧彻追问。
“小厮说是个戴斗笠的人让他转交的，没留姓名。”柳婉叹气，“不知是敌是友。”
石敢当突然一拍大腿：“戴斗笠？会不会是上次在码头看到的那个？他手里还拿着萧大人的玉佩呢！”
萧彻皱眉：“父亲？他怎么会知道瑞王的事？”
正疑惑着，影一匆匆进来，单膝跪地：“陛下，娘娘，太医院那边传来消息，药渣里验出大量苦杏仁苷，确是剧毒。另外……瑞王府的人刚才去了太医院，似乎在打听药渣的事。”
“他果然动手了！”沈清辞握紧拳头，“这是想销毁证据！”
萧彻当机立断：“影一，立刻将药渣转移到密室，派亲信看守。石敢当，你带暗卫盯紧瑞王府，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。”
“是！”两人领命而去。
前厅只剩下他们三人，柳婉看着窗外，忧心忡忡：“瑞王深不可测，当年连太后都要让他三分。我们手里的证据虽足，可他毕竟是皇室宗亲……”
“律法面前，人人平等。”沈清辞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，“不管他是谁，只要犯了罪，就该受罚。”
萧彻握住她的手，指尖的温度让她安定不少：“别担心，我已让人将所有证据抄录备份，就算原件被毁，也能呈给皇上。”
话音刚落，萧府的小厮匆匆跑来，脸色发白：“少爷，不好了！老爷他……他被瑞王的人请去王府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萧彻猛地起身，“瑞王找我父亲做什么？”
“不清楚，只说是‘叙旧’。”小厮急得满头汗，“来的人还说，要是老爷不去，就……就请萧小姐和柳婆婆去‘做客’。”
这是赤裸裸的威胁！
柳婉脸色发白：“他是想用我们逼萧大人就范……”
沈清辞却突然冷静下来：“瑞王抓萧伯父，不是为了逼我们，是怕他说出当年的事。萧伯父一定知道瑞王参与先帝驾崩案的细节。”
“那现在怎么办？”萧彻看向她，眼底带着信任。
沈清辞沉吟片刻，目光落在桌上的药渣包上（那是她故意留下的空包）：“我们去瑞王府‘做客’。”
“不可！”萧彻反对，“瑞王狼子野心，去了就是羊入虎口！”
“不入虎穴，焉得虎子？”沈清辞拿起空药包，嘴角勾起一抹浅笑，“他想要这个，我们就给他。但得让他用萧伯父来换。”
她转向柳婉：“姨妈，您留在这里，若我们三个时辰没回来，就将备份的证据交给刑部尚书，他是我外祖父的门生，信得过。”
柳婉知道劝不住她，只能含泪点头：“你们一定要小心。”
瑞王府坐落在城东，朱门紧闭，门口的石狮子比别处的更显威严。沈清辞和萧彻刚到门口，管家就皮笑肉不笑地迎上来：“王爷在书房候着二位，请吧。”
穿过回廊时，沈清辞注意到王府的侍卫比平时多了三倍，个个眼神警惕，手按在刀柄上，像是在防备什么。
书房里，瑞王正临窗品茶，他穿着件月白锦袍，须发皆白，看着像个温润的老者，可那双眼睛里的精光，却透着老谋深算。萧父被两个侍卫按着坐在椅子上，脸色铁青。
“清辞见过王爷。”沈清辞福了福身，目光平静地迎上瑞王的视线。
瑞王放下茶杯，慢悠悠地说：“沈小姐果然胆识过人，明知是陷阱还敢来。”
“王爷想要的东西，我带来了。”沈清辞举起空药包，“放了萧伯父，它归你。”
瑞王笑了，笑声里带着寒意：“沈小姐以为，本王会信一个空包？”
沈清辞挑眉：“是不是空的，王爷一查便知。但萧伯父若少了一根头发，这药渣的备份，明日一早就会出现在皇上面前。”
瑞王的笑容僵在脸上，眼神瞬间变得阴鸷：“你在威胁本王？”
“不敢。”沈清辞语气坦然，“只是想跟王爷做笔交易。你告诉我当年先帝驾崩的真相，我就当从没见过这药渣。”
萧父急得大喊：“清辞！别跟他废话！他……”
话没说完就被侍卫捂住嘴。
瑞王盯着沈清辞，看了许久，突然笑道：“好，本王就告诉你。先帝确实是被我们毒死的，因为他想废了太后，还想查倭寇的事，挡了我们的路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，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“你们？”沈清辞追问，“还有谁？”
瑞王刚要开口，窗外突然传来“嗖”的一声，一支冷箭破窗而入，直插瑞王心口！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瑞王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箭，鲜血汩汩流出，他指着门口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只吐出两个字：“是他……”
然后便倒在地上，没了气息。
射箭的人早已没了踪影，只留下窗台上的一片衣角，是暗卫的服饰。
萧彻立刻解开萧父的束缚：“父亲，快走！”
沈清辞却盯着瑞王最后指向的方向——那是通往内院的路，隐约能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，穿着件明黄色的袍子。
她心头剧震。
瑞王说的“是他”，难道是……
王府外突然传来喧哗声，是禁军来了，为首的将领高喊：“奉旨捉拿瑞王！”
一切发生得太快，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。
沈清辞被萧彻拉着往外走，回头时，只看到瑞王的尸体躺在血泊里，那双眼睛还圆睁着，像是在诉说着最后的恐惧。
她知道，瑞王之死绝不是结束。那个射箭的人，那个穿明黄袍子的身影，还有瑞王没说完的话，都在预示着，这场阴谋的背后，还藏着一个更可怕的存在。
而他们，已经踏入了更深的漩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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