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云栖寺地宫返回皇宫时,天已微亮。晨雾弥漫在宫道上,将朱红的宫墙晕染得朦胧不清,像极了沈清辞此刻纷乱的心绪。
她坐在马车上,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从安宁公主枯骨上取下的戒指。戒指冰凉,刻着“宁”字的纹路被岁月磨得光滑,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历史重量。
“还在想黑袍人的话?”萧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,他将一杯温热的参茶递到她面前,“‘你母亲欠我们的’,这话未必是真。”
沈清辞接过参茶,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,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:“可他认得母亲的名字,还知道玉簪的秘密。他手里的断簪,和我在宫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。”
那个黑袍人,绝不是普通的柳家余孽。他背后的“我们”,更像是一张无形的网,早已将沈家、前朝、甚至现在的朝堂都缠了进去。
萧彻握住她的手,指尖轻轻按压着她的掌心,试图缓解她的紧张:“影一已经去查黑袍人的来历了,还有那枚断簪。总会有线索的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传国玉玺已经妥善收好,暂时不会有异动。沈明轩虽死,但他留下的线索不能放过——他与萧景渊的往来书信,影一正在搜捕。”
提到萧景渊,沈清辞的眉头皱得更紧:“他明知地宫凶险,却让沈明轩打头阵,自己躲在幕后,心思太深沉了。”
“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玉玺,”萧彻的眼神冷了几分,“而是借地宫之事搅乱朝局,趁机夺权。可惜,他低估了地宫的机关,也低估了藏在暗处的人。”
马车驶入皇城,晨光穿透薄雾,将琉璃瓦照得金灿灿的。中宫的轮廓在远处渐渐清晰,沈清辞却觉得那熟悉的宫殿此刻像个巨大的漩涡,将所有人都卷了进去。
回到中宫,沈清辞换下沾了潮气的衣物,刚坐下喝了口茶,锦儿就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:“娘娘,不好了!七王爷……七王爷把三王爷的书房给砸了!”
沈清辞一口茶差点喷出来:“砸了?为什么?”
“说是……说是三王爷的猫抓伤了他的刺猬!”锦儿憋着笑,“七王爷带着人堵在三王府门口,把王爷书房里的砚台、花瓶砸了个稀巴烂,还放言要让三王爷给刺猬赔罪呢!”
沈清辞:“……”
这位七王爷的脑回路,果然永远让人猜不透。前几日还是猫捉刺猬,今日就升级成了王爷砸书房,这诙谐的闹剧,倒给沉重的气氛添了几分荒诞的轻松。
“陛下知道了吗?”
“已经派人去报了,听说陛下正在御书房头疼呢。”
沈清辞想象着萧彻对着奏折,耳边却传来“七王爷砸了三王府”的消息时的表情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正笑着,影一回来了,脸色凝重地跪在地上:“陛下,娘娘,查到一些关于断簪的线索。”
萧彻和沈清辞对视一眼,收敛了神色:“说。”
“那枚断簪的材质,与沈夫人的玉簪同源,都出自前朝皇家工坊。”影一沉声道,“而记载中,安宁公主当年有一对玉簪,形制相同,是她的陪嫁之物。”
沈清辞心头一震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黑袍人手里的断簪,是另一支?”
“极有可能。”影一点头,“安宁公主临终前,将其中一支交给了您的外婆,也就是她的贴身侍女;另一支,则传给了她的幼子。只是那幼子在战乱中失踪,下落不明。”
幼子……失踪……
沈清辞的心跳骤然加速:“黑袍人,会不会是安宁公主的后人?”
“有这个可能。”萧彻的声音沉了下来,“如果他是前朝遗脉,那他的目的就不只是玉玺,恐怕还想复辟前朝。”
这个猜测让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。
复辟前朝——这四个字像一块巨石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若真是如此,那黑袍人背后的“我们”,就是一群企图颠覆现有王朝的前朝旧部。母亲沈婉夹在其中,她的“欠”,或许就是指沈家守护玉玺、阻碍了他们复辟之路。
“还有更棘手的。”影一的声音更低了,“我们在沈明轩的住处搜到一封信,是萧景渊写给一个代号‘影’的人的,信里提到‘借断簪之力,引蛇出洞’。”
萧景渊不仅勾结沈明轩,还与黑袍人有联系?他想借黑袍人的手,引出玉玺,再坐收渔翁之利?
“这个萧景渊,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。”萧彻的语气里带着彻骨的寒意,“看来,是时候给他找点事做了。”
沈清辞看着窗外渐渐散去的晨雾,心里清楚,萧景渊的动作,黑袍人的威胁,还有那枚沉寂百年却依旧牵动人心的传国玉玺,都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。
而那支断裂的玉簪,像一个楔子,不仅楔入了前朝与今朝的恩怨,也楔入了她与母亲过往的谜团里。
“对了,”沈清辞突然想起一事,“安宁公主的戒指和我的暖玉戒指能产生共鸣,那枚断簪……会不会也能?”
萧彻眼神一动:“影一,去取陛下的那枚墨玉印章来。”
影一很快取来印章。那是一枚用暖玉制成的御印,与沈清辞的戒指材质相同。萧彻将印章靠近沈清辞的玉簪,两者相触,果然泛起淡淡的光晕,与在地宫时的景象如出一辙。
“如果黑袍人的断簪也能与暖玉共鸣……”沈清辞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那他是不是也能凭借断簪,找到其他与玉玺相关的线索?”
萧彻没有说话,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。
答案是肯定的。
断簪未毁,黑袍人未擒,这场围绕玉玺和前朝秘密的暗战,还远未结束。
宫道尽头,三王府的方向隐约传来喧哗声,想必是萧烬还在闹着要给刺猬“讨公道”。这诙谐的闹剧,在暗流汹涌的皇城背景下,竟显得格外讽刺。
沈清辞看着那片喧嚣,轻轻吁了口气。她知道,平静的日子不多了。无论是萧景渊的野心,还是黑袍人背后的复辟势力,都不会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。
而她掌心里的戒指和玉簪,仿佛也感受到了这份凝重,微微发烫,像是在提醒她——属于她的使命,才刚刚开始。
晨光彻底驱散了雾气,照亮了整座皇城,却照不透那些潜藏在角落的阴影。一场牵涉甚广的风暴,已在无声中酝酿,只待一个爆发的契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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