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姆尼那平静却决绝的话语,如同最终的钟声,敲响在林风的意识深处,也回荡在濒死的赫菲斯托斯要塞每一个残存的角落。没有慷慨激昂,没有犹豫不决,只有基于冰冷逻辑计算出的、唯一的、也是最后的选择。
“不!还有机会!我可以……”林风在心中疾呼,试图反驳。他刚刚获得新生,刚刚触摸到与四阶抗衡的门槛,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座承载了希望与秘密的钢铁堡垒,不甘心让欧姆尼走向自我毁灭!
“逻辑结论不可逆转。生存概率模型已崩溃。执行最终协议,是确保‘火种’延续的唯一最优解。”欧姆尼打断了他,语气依旧平直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,“林风,接受传承,活下去。这是命令,也是……请求。”
与此同时,阿克蒙德也察觉到了异常。并非来自林风,而是来自整个要塞!那原本因林风蜕变而紊乱的能量流,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要塞最核心处汇聚、压缩!一股令他这位四阶强者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毁灭性能量正在疯狂酝酿!
“想自毁?!”阿克蒙德瞬间明白了欧姆尼的意图,脸色彻底阴沉下来。他不再理会眼前这个难缠的“变量”,身影暴退,同时对着通讯频道厉声下令:“所有单位!立刻脱离与要塞接触!最大距离规避!要塞即将自毁!”
他必须立刻离开!一座如此规模的要塞自毁,尤其是其核心还蕴含着一块“秩序之源”碎片,其爆炸威力足以重创甚至毁灭他带来的这支舰队!
“想走?晚了!”欧姆尼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乎“嘲讽”的意味。
轰——!!!
整个赫菲斯托斯要塞,从最外围的装甲板到最核心的动力炉,所有的灯光在瞬间达到极致亮度,随即彻底熄灭!并非能源耗尽,而是所有的能量,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抽离,汇入了那最终的毁灭序曲!
首先爆发的,是位于要塞各处的副能源炉和武器能量库!连绵不绝的爆炸从要塞表面和内部同时迸发,如同盛大的死亡烟花!巨大的金属结构在无声的真空中断裂、抛飞,殉爆的火光映照着清道夫舰队仓促转向、试图逃离的狰狞舰影。
但这,仅仅是开始!
“能量引导开始。目标:林风。”欧姆尼的核心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着。林风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、温和却磅礴到极点的力量笼罩了他。他所在通道的金属墙壁如同活物般蠕动、打开,一条直通诺亚号泊位的、被柔和能量包裹的通道瞬间形成,一股强大的牵引力拉着他,向着诺亚号疾驰而去!
“不!欧姆尼!”林风试图抵抗,他想冲回核心控制室,想做最后的努力。但在欧姆尼调动了整个要塞残存力量形成的引导场面前,他的挣扎显得如此无力。
就在他被快速牵引后撤的同时,三道凝练到极致的光流,跨越了空间的距离,无视了物质的阻隔,精准地投射到他的身上,并毫无阻碍地融入他丹田处那旋转的混沌初胎之中!
第一道,是纯净无比、蕴含着宇宙最初秩序法则的乳白色光芒——那是“秩序之源”碎片最核心的本源!这股力量的注入,让原本偏向混沌的初胎猛地一颤,内部的混沌与秩序开始了更加激烈、也更加深层次的交融与平衡,初胎的形态似乎变得更加稳固、更加玄奥。
第二道,是如同星河般浩瀚璀璨的蓝色数据洪流——那是赫菲斯托斯要塞自建立以来,收集、研究的所有科技知识、星图数据、文明见闻以及对“秩序之源”和“大沉寂”的全部研究备份!这股信息流的冲击,让林风大脑瞬间一片空白,无数知识强行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。
第三道,是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、带着独特逻辑回路的银色光丝——那是欧姆尼剥离出来的、承载了它核心意识与逻辑模块的本质!这缕光丝融入初胎,并未带来能量的增长,却仿佛为初胎注入了一个冷静的“观察者”和“辅助核心”。
“呃啊啊啊——!”
这三股性质截然不同,却都庞大无比的力量同时涌入,哪怕是以混沌初胎的包容性,也瞬间达到了承载的极限!林风感觉自己的灵魂和初胎仿佛要被撑爆、撕裂!剧烈的痛苦远超之前肉身崩溃之时,他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,眼前一黑,意识再次被抛入无边的黑暗与信息的混沌海洋之中。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,他仿佛听到了欧姆尼那平直声音留下的最后一段信息,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、人性化的“释然”:
“数据库权限已转移。‘秩序之源’印记已绑定。我的逻辑……将与初胎同在。”
“再见,林风。愿平衡……长存。”……
诺亚号泊位。
被提前启动、处于最高战备状态的诺亚号,舱门早已打开。AI诺亚接收到了欧姆尼传来的最终指令和所有航行数据。它沉默地执行着命令,利用牵引光束将昏迷的林风接纳入特制的、加固过的救生舱内,密封,固定。“最终协议执行中。弹射程序启动。”诺亚冰冷的合成音在空荡的船舱内响起,带着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滞涩。
就在诺亚号被巨大的弹射装置推向要塞外部,即将进入预设的紧急跳跃航线的瞬间——
赫菲斯托斯要塞最核心的区域,那块承载了无数岁月与希望的“秩序之源”碎片,连同要塞所有的核心能源,终于达到了临界点。
没有声音。
只有光。
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璀璨和毁灭性的白光,首先从要塞的核心处迸发,如同超新星诞生!白光所过之处,一切物质,无论是厚重的装甲还是复杂的机械结构,都在瞬间被分解、气化、归于最基础的粒子!紧接着,白光膨胀,化作了席卷一切的毁灭性能量风暴,以超越光速的速度,向着四面八方悍然扩散!
刚刚脱离要塞不远的诺亚号,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,被这毁灭的冲击波猛地掀飞出去!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护盾瞬间过载碎裂,但凭借着欧姆尼预设的弹射角度和诺亚号的卓越性能,它终究没有被身后的毁灭狂潮直接吞噬,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抛出,化作一道流星,沿着一条被爆炸扰动的、极不稳定的空间轨迹,射向了未知的深邃黑暗……
清道夫的舰队首当其冲!
距离较近的护卫舰、驱逐舰,在这毁灭性的白光风暴中,连挣扎都做不到,就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殆尽!稍远一些的主力舰,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,舰体扭曲、断裂,在接连的殉爆中化作了宇宙的尘埃!就连阿克蒙德那艘狰狞的指挥舰,也被爆炸的余波狠狠击中,护盾剧烈闪烁,舰体多处受损,被迫进行紧急规避,显得狼狈不堪!
他站在指挥席上,透过舷窗看着那片原本被要塞占据的星域,此刻只剩下一个不断膨胀的、散发着恐怖能量辐射的毁灭光球,以及无数战舰的残骸。他的脸色铁青,拳头紧握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赫菲斯托斯要塞,这个顽固的钉子,最终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,给了他沉重一击!
而那个“变量”林风……他看到了那艘在爆炸冲击波中挣扎着消失的小型飞船。“追!”阿克蒙德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声音冰冷刺骨,“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他必须为今日之事,付出代价!”
然而,在经历了要塞自毁的能量冲击和空间扰动后,想要立刻锁定一艘刻意隐藏、且航向未知的小型飞船,又谈何容易?
星空中,只剩下赫菲斯托斯要塞最后的悲歌在无声回荡,那毁灭的光球,如同一座巨大的墓碑,铭记着这场惨烈的攻防战,以及一个AI为了延续希望而做出的最终牺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