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顾！你什么意思？！”
苏碧玉没有想到，自己的枕边人，在这样的场合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从结婚到现在，足足二十九年。
他从来都是向着自己，自己在人前给他面子，在人后的时候，他甚至可以说是，对自己唯命是从！
当初自己不同意下乡，因为父亲和自己说过，早就安排好了一切，绝不会连累到顾家。
可是他说！
他说下乡支援农村建设，其实是让孩子们锻炼一下。
他们一家人一起，做好了重新回去，那算是“衣锦还乡！”
可从下乡的当天，他就摔断了腿。
半年来，他从来没有干过活儿。
全家吃糠咽菜，三个儿子脸上都有菜色。
他和顾妙婷确是养尊处优，甚至还胖了好几斤！
当初自己不相信他藏私房钱，可若是没有私房钱，他们拿什么去买吃的。
如果不是吃得好！
他们为什么比全家长得好！
顾勤寿满脸不耐烦，甚至都不愿意继续装。
“你听不懂啊！你还闹啥？”
“这么多知青，凭啥就你被举报了，别人就没有！？”
“有没有藏东西，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么？”
苏碧玉一直盯着他，看着他不耐烦的表情，厌烦的语气，感觉自己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怎么会这样？
自己朝夕相处几十年的枕边人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
还是说……他本来就是这样，只是从前都是装的。
好恶心。
自己看着他那一张脸，感觉特别特别的恶心。
顾大海看着亲爹，死死攥紧了拳头。
脑子里闪过颜颜说过的那句话：亲爹和顾妙婷是亲父女！
所以！
老东西彻底不装了，甚至迫不及待的让人翻被褥。
足以说明，他们在合谋！
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！
如果不是颜颜做了个噩梦，甚至信以为真，跑来乡下通知他们。
那么现在……
一切的悲剧真的会上演！
顾大江和顾大河兄弟俩站在一边，此时也觉察出事情不对。
父亲从来都是向着母亲的！
现在为什么这样反常，甚至不分青红皂白，就给母亲定罪？
顾妙颜站在人群中，她什么都没做，只是静静的看着。
不经历这一场，老苏和她的三个亲儿子，什么会看清楚老登和顾妙婷的真面目？
可她这样的举动，落在陆家人眼里，却成了她心虚害怕的表现。
陆老太嗓门儿贼拉亮，“藏没藏东西，一个被窝里的人最清楚。”
“说得好听支援建设，说不定啊，就是为了不被下放！”
陆金枝笑得不行，“就是啊，她男人那句话都是板上钉钉了，东西就藏在被子里呢！”
“顾妙婷都说了嘛，那老太太每天晚上都翻本子！那还能有假？”
“看着像是知识分子，坑害全家人！”
“顾老师说的没错，咱们知青点三十几个知青，怎么就偏偏苏碧玉同志被举报了！”
……
几个女知青，相中了顾大海兄弟几个，想要用手段勾引，被苏碧玉直接骂过。
她们怀恨在心，现在可找到了出恶气的机会。
顾妙婷哭的更伤心，“你们不要这样说，不可能的，我妈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她又搂着苏碧玉的胳膊。“妈，这个时候，咱们要一家团结起来！”
“爸也是为了你好，你快证明给他们看吧。”
苏碧玉个头很高，顾妙婷只到她的肩膀。
她低着头，俯视着养女。“你为什么这样着急？”
“妈！这都什么时候了！我能不着急么？”
顾妙婷没有发现苏碧玉的语气不对，还以为像从前一样。
自己早就看到了，顾妙颜和陆家人一起来了。
现在给那贱人看清楚，才是最佳时机！
老贱人自尊心强，在牛棚那种地方，绝对活不了几天。
等到她死了，自己就把小贱人也送过去！
顾妙颜盯着顾妙婷，毫不避讳的与她目光相撞，甚至微微挑眉。
自己现在心情不怎么滴，那别人的心情也别想美丽，尤其是始作俑者！
陆家人也盯着顾妙颜，发现她脸色越发难看，一个个心中憋着笑。
刚刚那牛逼的劲儿呢？
在陆家掀桌子、砸椅子，还要举报老婆婆！
现在怎么不动手了？
怕了吧？
为啥怕了？
还不是她也知道，她老娘真的藏了东西！
嘿嘿！
完犊子了吧！
“好！”苏碧玉挺直了脊背，“现在就搜吧！”
顾勤寿狠狠瞪了她一眼，嘟嘟囔囔着什么。
他早就受够了苏碧玉，就等着下乡。
如果不是因为婷婷的计划，他早就不受这个气了。
二十九年了！
他总算是有出头之日了！
公社来的女干事，亲自去翻苏碧玉的被褥。
“这是什么！”
她高高举着一个红色本子。
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，各个瞪大了眼珠子。
“刚才还一副清高的样子，现在打脸不打脸！”
“藏了就藏了，早点儿承认不就得了！”
“这么多年，我们大队这么多知青，还是头一次被人举报，竟然是真的！”
“咱们大队的名声都让她丢尽了！送牛棚！去游街！”
……
有几个老知青，气得脸红脖子粗。
他们已经在这儿五六年了，想想算是彻底不能回城了。
可要彻底扎根这里，还没有个合适的对象。
现在有了机会，自然要狠狠踩苏碧玉，说不定能讨哪个姑娘欢心呢。
搞不好，有了对象，就能在这儿扎根了。
还有一些村里人，那是真的思想觉悟“高”，见不得这样的事儿发生。
更多的就是陆家人、那几个女知青，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。
顾妙婷像是头都摇成了拨浪鼓，“不是这样的！”
“妈！你快和他们说清楚！你一定是……拿错了书，一定是这样的！”
呵呵！
拿错了书？
顾大海只是盯着顾妙婷，忍着冲动，才没有过去捶她的脸。
这种话，她是怎么说得出来的？
他又看向大哥和二哥，发现他们俩同样盯着顾妙婷，脸色难看的要命。
怎么样？
还偏心所谓的妹妹么？
“苏碧玉！刚刚不承认，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！”顾老头坐在轮椅上，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。
顾妙婷急忙走过去，蹲在他面前，哭得不能自已。
“爸，妈一定是有苦衷的，她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爸，你想想办法啊，妈年纪大了，她不能去牛棚那种地方，她不能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