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握那枚能清心明神的蓝色宝珠,文丑丑(子坤)心中的焦虑稍缓,但外界的坏消息却并未因此停止,反而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,一波猛过一波。
他布设在各地的情报节点,一个接一个地沉寂下去。最初只是延迟回复,到后来,连定期发送的安全信号都彻底中断。派出去探查情况的精锐暗探,也大多如同石沉大海,再无音讯。无需确认,文丑丑(子坤)也知道,他们恐怕已是凶多吉少,甚至可能已经变成了那疯狂浪潮的一部分。
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将那些零零碎碎、往往带着血迹和惊恐字眼的情报碎片整合、分析。一幅更加清晰、也更加令人绝望的“感染者”进化图景,在他面前缓缓展开。
最新的几份来自幸存者(往往是在极远距离观察,或侥幸逃脱)的情报,都提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新特征——那些原本只是行为癫狂、力大无穷的感染者,其身体开始出现明显的腐败和化脓迹象!
报告描述,一些感染者的皮肤变得灰败、松弛,甚至大面积溃烂,流出黄绿色、散发着恶臭的脓液,与当初泥菩萨身上的脓疮极其相似!而伴随着身体的变化,他们的行为也变得更加极端、更加暴虐!
“见活物即扑,不分老幼,尤喜啃噬婴孩……”
“不再杀戮后食用,而是……活生生撕咬!受害者往往在极度痛苦和恐惧中,被分而食之……”
“其叫声凄厉非人,状若恶鬼,速度与力量似乎更胜以往!”
看着这些文字,文丑丑(子坤)仿佛能听到那遥远之地传来的、夹杂着疯狂嚎叫与人类濒死惨嚎的地狱交响曲。他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,紧紧握住了怀中的蓝色宝珠,那股清凉的气息才让他翻腾的胃部和紧绷的神经稍稍平复。
“初期易怒躁动,中期出现食人倾向且实力暴涨,后期……身体腐败化脓,彻底丧失人性,变得极度癫狂暴虐……”文丑丑(子坤)喃喃自语,梳理出了感染者大致的“病情”发展阶段。
他想起了步惊云。步惊云在孔慈死后,生食其尸,战力飙升击败雄霸,显然已经进入了中期甚至后期。那他身体是否也开始出现脓疮?只是因为其本身功力深厚,或者那“天谴污染”在他身上产生了特殊变异,所以表现不同?
那雄霸和聂风呢?他们失踪在后陵,如果也被感染了,现在到了哪个阶段?是已经变成了浑身流脓、只知道吞噬的怪物,还是仍在挣扎?
一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雄霸,或者仁厚侠义的聂风,可能变成那种比厉鬼还可怕的存在,文丑丑(子坤)就不寒而栗。
“不能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了!”他猛地站起身,眼神变得无比决绝。“必须按照最坏的打算来准备!”
天下会这座山城,易守难攻,是他目前唯一的堡垒。必须将它打造成一个真正的、能够抵御那些疯狂存在的要塞!
他立刻以铁腕下达了一系列命令,动用了他作为代帮主所能调动的全部资源和人力:
断绝通道: 强行拆毁了所有通往天下会总坛核心区域的悬空栈道和石桥!只留下一条最为险要、且完全处于天下会火力覆盖下的主索道,并派重兵把守,配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、火油金汁。
加固防御: 动员所有帮众,日夜不停地加固城墙、增设箭垛和了望塔。将库存的所有弩箭、兵器全部发放下去。
清点物资: 彻底盘查仓库。得益于文丑丑(子坤)一直以来(尤其是预感不妙后)的有意囤积,天下会的粮草、药材、食盐等关键物资储备异常充足。他粗略估算,即使坐吃山空,也足以支撑总坛内现存人员至少半年之用!
内部肃清: 严令所有帮众不得随意离开指定区域,实行严格的配给制和巡逻制度。一旦发现任何人出现情绪异常、暴躁易怒等疑似早期感染症状,立即隔离审查,必要时……格杀勿论!
整个天下会总坛,在文丑丑(子坤)的铁腕命令下,如同一台战争机器,轰然运转起来。往日江湖门派的散漫气息被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军营般的肃杀和压抑。
帮众们虽然对拆桥封山、如同坐牢般的命令心存不满,但在文丑丑(子坤)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和狠辣手段(烈风堂主的下场还历历在目)面前,无人敢公开反对。秦霜也默认了这一切,他知道,面对外面那未知的恐怖,这或许是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。
文丑丑(子坤)站在加固后的城墙上,望着被拆毁的桥梁和下方云雾缭绕的深渊,心中稍稍安定。有了这险要的地利和充足的储备,至少短期内,天下会是安全的。
他摩挲着怀中那枚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蓝色宝珠,眺望着远方阴沉的天际。
“半年……希望能撑到那个时候吧。或者……希望能在这半年里,找到真正的解决之道。”
他知道,龟缩防守只是权宜之计。外面的世界正在腐烂,谁也无法独善其身。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喘息时间,变得更强,或者……找到终结这场灾难的钥匙。
而这一切的前提是,他必须活下去。不惜一切代价,活下去!
……
时间在一种极度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。天下会总坛如同一座漂浮在恐怖海洋中的孤岛,凭借着天险与文丑丑(子坤)的铁腕手段,暂时维持着脆弱的平静。
然而,来自外界的消息,却如同逐渐干涸的溪流,变得越来越稀少,直至彻底断绝。
起初,还能偶尔收到一两只伤痕累累的信鸽,带来的情报也愈发触目惊心——感染范围持续扩大,城镇接二连三地死寂,甚至出现了小股“感染者”有组织冲击宗门驻地的报告。每一次收到情报,都让文丑丑(子坤)的心沉下去一分。
但很快,连这种令人心悸的情报也没有了。
直到某一天,一只信鸽歪歪扭扭地飞回了天下会专门设立的鸽房。饲养鸽子的帮众像往常一样上前收取情报,却惊恐地发现——这只信鸽的双眼竟然泛着不正常的赤红,鸟喙边缘挂着可疑的暗红色肉沫,暴躁地攻击靠近它的任何人!
“文总管!不好了!信鸽……信鸽好像也疯了!”帮众连滚带爬地前来禀报。
文丑丑(子坤)心中巨震,立刻亲自前往查看。当他看到那只在笼中疯狂扑腾、啄咬栏杆、发出尖锐嘶鸣的信鸽时,一股寒意瞬间浸透全身。
连信鸽……也被感染了?!
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那种可怕的“污染”,可能不仅仅通过撕咬接触传播,甚至可能通过空气、水源,或者某种未知的途径进行扩散!飞禽走兽,皆不能幸免!
这只信鸽能飞回来,那么其他飞往天下会的信鸽呢?它们会不会也带着“污染”,落在了总坛的某个角落?或者,在飞行途中,其粪便、羽毛就已经成为了传播源?
一想到那种导致人腐败化脓、癫狂食人的恐怖东西,可能已经随着这些“信使”悄无声息地潜入天下会,文丑丑(子坤)就感到头皮发麻!
“绝不能让任何可能的感染源留在总坛内部!”
一个冷酷而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。他知道,这意味着他将彻底成为“聋子”和“瞎子”,再也无法知晓外界一丝一毫的信息。但相比于内部爆发感染的灭顶之灾,他别无选择!
“传我命令!”文丑丑(子坤)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,“鸽房所有信鸽,连同饲养它们的帮众……全部隔离!不……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改口道:“所有信鸽,立即就地扑杀,尸体集中焚烧,深埋!灰烬需以生石灰覆盖!鸽房彻底封闭,用烈火烧灼消毒!所有接触过信鸽的帮众,单独隔离观察半月,若有任何异常,格杀勿论!”
这道命令如同严冬的寒风,让听到的人都打了个冷颤。扑杀所有信鸽,这等于自毁耳目啊!
“文总管,这……如此一来,我们便彻底与外界隔绝了!”一名负责情报的香主忍不住出声,语气中带着焦急。
“隔绝,总比变成外面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强!”文丑丑(子坤)猛地转头,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那名香主,“还是说,你想亲自去外面看看,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?”
那香主被他目光中的杀意所慑,顿时噤若寒蝉,不敢再言。
命令被迅速而残酷地执行了。
一时间,天下会鸽房区域火光冲天,浓烟滚滚,伴随着信鸽临死前凄厉的哀鸣(其中一些鸣叫已然扭曲怪异)。所有鸽舍被付之一炬,接触者被强行带走隔离。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。
做完这一切,文丑丑(子坤)站在高处,望着那升腾的黑烟,心中一片冰冷。
他亲手斩断了最后一条获取外界信息的通道。从此,天下会将真正成为一座孤岛,一座在无尽黑暗和未知恐怖中,依靠着库存的物资和险要地势,艰难求存的最后堡垒。
他不知道外面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,是人类文明的余烬,还是已经完全被疯狂和脓血所覆盖?风云、雄霸是死是活?剑圣是否还在苦撑?帝释天又在谋划着什么?
一切,都成了谜。
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守好这座堡垒,利用这不知能维持多久的安宁,继续提升实力,并祈祷怀中的蓝色宝珠,能够抵挡住那无孔不入的疯狂侵蚀。
他转身,走向自己的密室。外界的风雨已然被隔绝,但内心的压力却与日俱增。他知道,真正的考验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当这座孤城的资源耗尽,或者当外界的“浪潮”积累到足以淹没天险之时,才是生死立判的时刻。
而在那之前,他必须变得更强,也必须……找到除了龟缩之外的其他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