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鹤道长的队伍押着沉重的铜角金棺,在山路上缓慢前行,犹如负重的蚁群。虽然子坤的提醒让他们用油布将棺材裹得严严实实,但那股无形的压抑感却如影随形,丝毫未减。
子坤站在四目道长院子外的山坡上,远眺那支在蜿蜒山间艰难移动的队伍,眉头紧锁。系统的任务与拯救千鹤道长的念头在他脑中反复交织,令他坐立难安。
“不行,光是提醒一句还不够稳妥……”子坤喃喃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,“万一油布没裹好,或是雨势太猛,亦或出了其他意外……我得跟上去瞧瞧,至少确保在事发前能再做点什么,或者……第一时间察觉情况,回来求援!”
决心既定,他立刻转身回屋,对正擦拭法器的四目道长和劈柴的嘉乐道:“道长,嘉乐兄,我闲着也是闲着,去附近山上转转,看能不能采些野菜回来。”
四目道长头也没抬,只挥了挥手:“去吧去吧,不要走太远,小心又被狐狸精叼了去。”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调侃。
嘉乐倒是热心,直起身问道:“子坤兄,可需柴刀?”
“不必了,多谢嘉乐兄,我就随意逛逛。”子坤笑着婉拒,背上一个做样子用的简易小背篓,便快步离了院子。
他并未真的去采什么野菜,而是凭借对地形的依稀记忆(多得益于这几日在附近的观察),抄了小径,远远缀在千鹤道长队伍的后面。山径崎岖,林深叶茂,恰好掩去了他的形迹。
跟了约莫半个多时辰,他见前方队伍在一片稍显平坦的林间空地上停下歇息。那些官兵与千鹤道长的弟子皆已疲态尽显,围着棺材或坐或站,擦拭汗水,饮水解渴。
乌侍郎那尖细的嗓音又一次响起,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天气炎热、路途艰辛。那位小阿哥则安静坐在轿辇上,一双明眸好奇地四下张望。
千鹤道长面色凝重,未顾自身休息,径直走到棺材旁,再次亲手仔细检视包裹的油布是否松动,油布下的墨斗网线是否依旧清晰可辨。他的四位弟子也在一旁协助查看。
子坤藏身于一棵粗壮树后,屏息凝神地观察。见千鹤道长如此谨慎,他心下稍宽。
然而,恰在此时,一阵山风拂过,带来潮湿的泥土气息。子坤抬头望天,只见不知何时,天际已叠起层层乌云,原本湛蓝的天空迅速阴沉下来。
“要来了!”子坤心头骤然一紧。
几乎是同时,千鹤道长也察觉天气异变,脸色微沉,立即扬声催促:“快!天要变了,仔细检查油布,准备启程!须得尽快寻个避雨之处!”
队伍顿时一阵忙乱。
子坤心知不能再隐匿下去。他深吸一口气,自树后转出,佯装恰好途经,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:“咦?千鹤道长?真巧,你们还在此处啊?”
他的骤然出现,令所有人皆是一怔。官兵与侍卫们瞬间警惕,手按上了刀柄。千鹤道长的四位弟子也立刻闪身,护在棺材之前。
千鹤道长看清是子坤,眼中掠过一丝诧异,挥手令手下放松:“不得无礼。乃是师兄处那位小兄弟。”他走上前,疑问道:“小兄弟,你怎会在这里?”
子坤指了指背后的篓子,面不改色地延续先前的借口:“哦,我出来采些野菜,不知不觉走得远了。看这天色似要下大雨了,道长你们……”他语带担忧地望向棺材,“这油布果真能抵住大雨?我瞧这云层又厚又黑,怕是暴雨无疑。”
千鹤道长眉头紧锁,望着愈发阴沉的天色,语气沉重:“望能抵住……然天意难测。小兄弟,此地不宜久留,你也速速回去罢。”
子坤却道:“道长,我对此处地形还算熟悉,往前再行两三里,似有一片空地,虽是荒郊野岭,但至少能搭帐篷暂避风雨!诸位或可加快脚程,去那处躲避!”
他此话半真半假,那片空地确是电影中存在之所,原剧中千鹤道长亦是在彼处搭帐避雨,但他自身并未亲至,仅是依据剧情知识道出。
千鹤道长闻言,眼中闪过一缕希冀:“哦?果真?多谢小兄弟指点!”他即刻转身下令:“大家加快速度!目标前方空地!”
队伍再次行动起来,速度明显加快。
乌侍郎却不乐意了:“哎呦喂!这般赶路做什么呀!累死人了!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空地?别听这来历不明的小子胡说!”
千鹤道长却态度坚决:“乌管事,天雷暴雨非同小可,必须避险!加快速度!”他不再理会乌侍郎的抱怨,只连连催促队伍前进。
子坤望着队伍再次启程,心下稍安,至少指明了一条可能的生路。他未立即离去,仍旧远远跟着,欲亲眼确认队伍能否安全抵达空地,亦或……万一出事,他亦能第一时间知晓。
豆大的雨点开始零星砸落,击在树叶上噼啪作响。山风愈急,吹得林木哗哗摇动,雷声于云层深处隐隐滚动,沉闷而压抑。
那令人窒息的气氛已达顶点。
子坤的心亦随着愈加密集的雨点和愈渐逼近的雷声,越跳越快。他知晓,决定命运的时刻,即将来临。目光紧紧锁死前方那支于风雨飘摇中艰难行进的队伍,以及那口被油布包裹、仿佛蛰伏着无尽恐怖的铜角金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