依照将死之人模糊的指引,林晚在戈壁中跋涉了两日。地平线上开始出现一道突兀的黑色线条,随着她的靠近,那线条逐渐放大,化作一片巍峨耸立的黑色山脉,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苍茫大地上。山体陡峭,岩石黢黑,在烈日下吸收着光热,仿佛连空气都在山脚处扭曲。
这就是黑石峡谷的入口?
没有明显的路径,只有被洪水冲刷出的干涸沟壑和遍地棱角尖锐的黑色碎石。风穿过嶙峋的石笋,发出呜咽般的怪响。
林晚谨慎地踏入这片黑色的领域。脚下的碎石异常硌脚,她必须全神贯注才能保持平衡。四周寂静得可怕,连惯常的风声在这里都变得沉闷。
她记得那人说“穿过……有水……有路”。水在何处?路在何方?
她沿着一条看似最宽阔的干涸河床向峡谷深处走去。两侧黑色的岩壁高耸,遮天蔽日,投下浓重的阴影,温度骤然降低。光线变得幽暗,只有头顶一线天光漏下,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。
走了约莫一个时辰,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。一条继续沿河床深入,另一条则拐向一侧更为狭窄的岩缝。岩缝深处,隐约有微弱的水声传来。
水!
林晚精神一振,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有水流声的岩缝。岩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,内部潮湿阴暗,石壁上覆盖着滑腻的苔藓。水声越来越清晰。
穿过狭窄的通道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一个被环形黑色绝壁包围的、不过半亩见方的隐秘水潭出现在眼前!潭水幽深,呈墨绿色,水汽氤氲。潭边生长着一些喜湿的蕨类植物,与外面戈壁的荒凉形成鲜明对比。
终于找到了稳定的水源!
她扑到潭边,掬起一捧水。水质清冽甘甜,远胜之前找到的泉水。她畅饮一番,又将所有水囊灌满。
补充完水,她开始仔细观察这个绝壁环绕的小小绿洲。除了来时的岩缝,似乎再无出口。那人说的“路”在哪里?
她的目光落在墨绿色的潭水上。水潭靠近绝壁的一侧,颜色似乎更深,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断折的枯枝。
她心中一动,捡起一根长长的枯枝,探入那片深色水域。枯枝触底后,向前滑动,似乎……下面是空的?
难道水下有通道?
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。她深吸一口气,将重要的木盒和手稿用油布包好,紧紧绑在胸前,然后握着短刀,一步步走入冰冷的潭水中。
水很快没过头顶。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,水下光线昏暗,但依稀可见正前方的绝壁底部,确实有一个巨大的、幽深的洞口!水流正缓缓向洞内涌去。
就是这里!
她不再犹豫,奋力向洞口游去。洞口狭窄,仅容一人通过。进入洞口后,水流带着她向前,通道起初逼仄,但很快变得开阔。她浮出水面,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地下暗河之中。
河岸两侧是光滑的黑色岩石,头顶是倒悬的钟乳石。空气潮湿冰冷,带着一股浓郁的、类似硝石的气息。前方一片漆黑,不知通向何方。
没有回头路了。
她调整了一下呼吸,借着岩石缝隙中偶尔透出的、不知来源的微弱磷光,沿着暗河边缘,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。
黑暗中,时间失去了意义。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于磷光的光亮!那光亮越来越近,伴随着隐约的风声和水流撞击的轰鸣。
她加快脚步,冲出黑暗的洞口,刺目的阳光让她瞬间眯起了眼睛。
待她适应了光线,看清眼前的景象时,不由得怔住了。
她站在一处高耸的悬崖边缘,脚下是一条奔腾咆哮的宽阔大河,河水浑浊湍急,撞击在两岸黑色的礁石上,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。河对岸,不再是戈壁,而是一片广袤无垠、望不到尽头的——草原!
风吹过草原,掀起层层绿色的波浪,一直蔓延到天际。
她……她穿过了黑石山脉!来到了草原!
这就是那条秘密商道的尽头吗?
她站在悬崖边,望着脚下的大河和对岸充满生机的绿色世界,心中百感交集。戈壁的死亡威胁似乎暂时被抛在了身后。
但新的挑战,也即将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