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，我却浑身发冷。美玉刚从伽罗院里打探回来，压低声音禀报的模样，像极了传递什么惊天秘密——“小姐，二小姐从济慈院带回来的那个女婴，根本不是什么孤女！是……是皇后娘娘偷偷生下来的，托二小姐抚养，取名丽华！”
“哐当”一声，我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，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裙摆，我却浑然不觉。震惊像潮水般将我淹没，随即又被一层复杂的情绪包裹——原来般若竟真的瞒天过海，把孩子生下来了！还让伽罗以收养孤女的名义藏在独孤府，这步棋走得何等险，又何等妙！
丽华……杨丽华。剧情终究还是绕不开这个名字，哪怕过程早已面目全非。
我蹲下身，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，指尖微微颤抖。要不要告诉宇文护？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就被我压了下去。现在不能说。
宇文护还沉浸在“失去孩子”的悲痛与愧疚中，对般若多了几分纵容，对宇文训更是恨铁不成钢。此刻告诉他真相，他会怎么做？以他的性子，定会暴怒——暴怒般若的欺骗，暴怒自己被蒙在鼓里，甚至可能迁怒于伽罗和那个刚出生的孩子。到时候，般若的后位难保，伽罗会被牵连，独孤府也会陷入危机，而我，夹在中间，讨不到半点好处。
可若是不说，这个秘密能藏多久？丽华是宇文护的骨肉，眉眼间迟早会露出相似之处。伽罗性子单纯，未必能守得住这个秘密；般若虽然心机深沉，可纸终究包不住火，一旦暴露，后果不堪设想。到时候，宇文护得知自己被最信任的两个女人联手欺骗，盛怒之下，怕是没人能拦得住他。
我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看着庭院里嬉戏的侍女，心中渐渐有了盘算。
现在不能说，但也不能永远不说。我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。
或许，等丽华再长大些，眉眼间的相似之处愈发明显，宇文护自己有所察觉的时候；或许，等般若在朝堂上的势力越来越大，与宇文护产生分歧，两人之间的信任出现裂痕的时候；又或许，等宇文毓对般若的猜忌加深，想要动手除掉她的时候。
至于现在，我要做的，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。继续扮演好我的“太尉宠妾”，对伽罗带回的女婴表现出适当的好奇与喜爱，对宇文护依旧温柔小意，暗地里却密切关注着丽华的动静，等待最佳的时机。
“小姐，您怎么了？脸色这么难看？”美玉担忧地看着我。
我回过神，勉强笑了笑：“没什么，只是不小心打碎了茶盏。”我顿了顿，又道，“既然二小姐喜欢那个孩子，你多备些婴幼儿的衣物和补品，送过去，就说是我一片心意。”
美玉点点头，转身退了出去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，眼底闪过一丝厉色。独孤般若，宇文护，伽罗，还有这个刚出生的丽华……这盘棋，越来越有意思了。
杨坚想娶我的心思还没放下，他让宇文毓给他当媒人，再次跟独孤信提出要娶我。独孤信非常开心，让杨坚赶快再把之前的彩礼拿回来！
杨坚说他这次是带着彩礼来的京都，有机会就想立马提亲把曼陀娶回家。三人都哈哈笑不停！
独孤信晚上吃饭的时候说明天让我好好梳洗打扮，说有惊喜给我？
我也十分的好奇。
晨光刚漫过独孤府的朱漆大门，就被一阵震天响的敲锣打鼓声撕裂。我正对着铜镜描眉，指尖刚沾了黛粉，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，一道黑痕斜斜画在眉梢。
“小姐！小姐！门口好多人！还拉着好几车东西呢！”美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，脸上满是惊惶。
我心头咯噔一下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，随手抓了件披风披上就往外跑。刚到回廊拐角，就看见府门口黑压压站了一片人，杨坚身着簇新的锦袍，腰束玉带，正被父亲独孤信满面红光地往府里迎。他身后，十几辆马车一字排开，车上堆满了绫罗绸缎、奇珍异宝，甚至还有几箱沉甸甸的金银，阳光下闪得人眼睛发花——竟是比上次更多的彩礼。
“曼陀，快过来见过你未来的夫君！”独孤信笑得合不拢嘴，朝我招手，语气里满是得意，“为父说的惊喜，就是这个！杨坚贤侄一片真心，陛下都亲自做媒了，你们的婚事，就这么定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我如遭雷击，僵在原地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夫君？婚事定了？我看着杨坚那张带着志在必得笑容的脸，只觉得荒谬至极——他竟然敢先斩后奏，还请动了宇文毓当媒人！
杨坚快步朝我走来，眼神灼热，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：“曼陀妹妹，我知道你之前还在犹豫，但我这次是真心实意想娶你。陛下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，父亲也同意了，你就别再推脱了。”
“我不同意！”我猛地回过神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却异常坚定，“坚哥哥，我都说了，我们早已不是同路人，我不会嫁给你的！”
“曼陀，婚姻大事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，陛下都做媒了，你怎能任性？”独孤信的脸色沉了下来，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杨坚贤侄如今是骠骑大将军，前途无量，你嫁给他，是你的福气！”
“福气？”我冷笑一声，眼底满是嘲讽，“父亲只看到他的前途，却没问过我愿不愿意！我独孤曼陀，不嫁！”
杨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伸手想拉我：“曼陀妹妹，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疙瘩，但我会对你好的，一辈子对你好。上次游船是我唐突了，我想你道歉，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好不好？”
“别碰我！”我猛地后退半步，避开他的手，“杨坚，我再说一遍，我不会嫁给你！”
我的话像一盆冷水，浇灭了杨坚的热情，也让独孤信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。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。
“曼陀，休得胡言！”独孤信厉声呵斥，“杨坚贤侄一片真心，陛下是说合对象，你们之间也有情谊，今日这婚，你嫁也得嫁，不嫁也得嫁！”
“我不想嫁！”我梗着脖子，眼底满是倔强。我知道，父亲是想借着这桩婚事，巩固独孤家的地位，可他根本不知道，我早已与宇文护纠缠不清。若是真嫁给了杨坚，宇文护定会不会暴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