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庆山夫妻还未到达凉州境内的时候,凉州那边就已经收到了张庆山即将调往甘泉县任县令的消息。
甘泉县已经近一年没有过县令了,如今代掌县衙事务的人是宋县尉,宋家在当地算是大户人家。
别看甘泉县是下县,但是宋家却是富得流油,家里田产铺面应有尽有,连带着县城近郊的几处最好的庄子都是宋家名下的产业。
可以这么说,宋家在这甘泉县,那就是妥妥的地头蛇,普通人可能不知道县令姓谁名谁,但是一定知道,要想在这甘泉县平稳的生活下去,定然是不能得罪宋家人的。
宋家不但产业多,族中还有人在朝中任职正三品刺史。
刺史和刺史也是不一样的,州的品级越高,刺史的官职也就越高,能被封为三品的刺史,只会是上州刺史。
能做上州刺史也是有门道的,要么家族根基深厚,强到朝中有大佬力荐,顺便因为突出的能力入了陛下的眼。
要么就是自身功绩十分突出,一点点靠着自己的政绩堆出来的声望,被朝中几个老大人以及陛下一致认为,这是个可造之材。
不管是哪种原因,都是别人不能随意得罪的。
也是因此,这凉州的刺史多少都要给宋家人几分薄面,对于宋家人做的一些事情,基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。
因此对于张庆山即将上任甘泉县县令的事情,宋家收到消息居然要比凉州刺史郭锴都要早上一些时间。
宋县尉原本觉得这县令一职空了这么久,这甘泉县能平稳运转,全赖他尽心尽力,这甘泉县的县令前后折进去了六个,朝中肯定没有人再愿意来接这个烫手山芋。
这县令的位置在空缺上些时日,实在没有了法子,那就只能从现有的人里面选。
如今县衙里,董县丞就是个甩手掌柜,万事不过心,遇见事情是能躲就躲,完全没有再进一步的心思。
另外两个县尉倒是想更进一步,可奈何不敢得罪他们宋家,不管有什么想法,当着他的面,那两个人也只敢夹起尾巴来做人。
宋邕把县衙的几个人来回划拉了一遍,都觉得这个县令非他莫属了,因此平常恨不得直接以甘泉县县令自居,在县衙摆的也全都是县令的架子。
可是他没有想到,自己非但没有等到县令的任职文书,反而朝中又派了个倒霉蛋来送死。
真不是他诅咒新县令,他们这甘泉镇就是邪性的很,县令要么就是身染恶疾突然就暴毙了,要么就是犯了错处被人告发,直接压都压不下去,然后被送进大狱。
要他说,他们这甘泉县山也好,水也好,哪哪都很好,那些县令出了问题,完全是他们自己命薄,无福消受他们这个风水宝地。
他就不一样了,他生在这里,长在这里,生来就是这甘泉县的富贵人,别人水土不服,无福消受,他却是在这里呆的很开心。
眼瞅着桃子都要熟了,结果却被别人摘了去,他心里不服气是肯定的。
他实在是好奇如今什么人会还愿意来这甘泉县,要知道,长安城那些大人私下都在传他们这个地方晦气,不管谁来了,都会不得善终。
于是他回去就安排人去打探了消息,得知这张庆山和之前来的人还真不一样,之前来的家世都还不错。
他们家那点儿身份在人家面前都不够看的,他想炸刺都没有那个胆子,可是这张庆山不一样啊,他背后没有靠山,来这甘泉镇,是因为得罪了户部尚书。
户部尚书想了办法让他来这里任职,那估计就是打着让他送死的打算,既然毫无根基,他也就不怕了啊。
他抢了县令的位置又怎么样,以他们宋家在甘泉县这盘根错节的势力,架空这个新县令也不是什么难事儿。
张庆山还不知道他人都没有到,就有人已经把该如何架空他的事情给想好了,就算是知道了,他也只会觉得那个人怪会想的。
凉州刺史郭锴也一早就打探好了这个张庆山的来历,此时正在与自己的幕僚商谈着这件事情。
“尹时,你说这个张庆山,真的是因为得罪了权贵,被打压才不得已来这甘泉县的吗?”
被叫做尹时的人听见他这么问,十分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才敢回话:“回刺史,属下以为,这个张庆山未必就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。
据探子打探回来的消息,陛下对这个张庆山是十分器重的,先是堂而皇之地在大朝会之上盛赞他是国之栋梁,后又力排众议,将他的名字放进了进士榜。
既然此人得陛下如此看中,陛下又怎么会任由他被人打压?
更何况,户部尚书夏俊义可是陛下在潜龙之时的旧部,向来以圣命为准,又如何会如此堂而皇之的打压陛下看中的人呢?”
听到尹时这么说,郭锴挥了挥手道:“这个嘛,我也打探到了些原因,听闻夏俊义一开始是冲着拉拢张庆山去的,送的礼也是十分厚重。
可是张庆山是半分颜面都不给,前两次至少还是客客气气的拒绝,后面直接不耐烦地将夏修瑾送的东西和人直接丢了出去。”
“那属下就更不懂了,这张庆山毫无根基,如何敢如此硬气地拒绝夏尚书的三顾茅庐呢?”
“这……兴许他是个沽名钓誉之辈,想要以此博得一个好名声,但是没有掌握好分寸,直接玩脱了?
听说他是谁的东西都没有收,只不过旁人送上一两次也就作罢了,只有夏俊义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送……”
郭锴越说越觉得这事情里面透着蹊跷,这么想的话,确实算不上合理啊,那安排这一出戏是为什么呢?
让张庆山以被排挤的理由来这甘泉县,好让他们拉拢他成为自己人?
皇帝要是真是这么打算的话,就不怕他气不顺直接将人咔嚓了?
要知道收拾之前的那些人他多少还有些顾忌,处理起来要慎之又慎,可要处理起来张庆山,那可就太简单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