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重劫雷,其色暗金,宛如天之怒矛,挟裹着足以将山川化为齑粉的毁灭意志,轰然贯下。
然而,立于雷海中心的林玄策却未显露丝毫惧色。
他的双眸深邃如夜,倒映着那道贯穿天地的雷光,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就在雷矛即将触及头顶的刹那,他动了。
并非格挡,亦非闪避。
他体内的吞噬之核疯狂逆转,一股无形的牵引力冲天而起,竟如一只无形巨手,硬生生攥住了那道天罚雷矛的矛尖!
“引!”
一声低喝,字若律令。
林玄策腰身猛然一拧,手臂横扫,那被他强行攫取的第七重劫雷,竟被他当做一柄狂暴的雷鞭,划出一道刺目欲盲的轨迹,狠狠抽向不远处的劫雷使者!
这突如其来的一幕,让那高高在上的劫雷使者瞳孔骤缩。
他从未想过,一个凡尘蝼蚁,竟敢、竟能染指天罚的权柄,甚至反过来操控天罚之力!
这已不是挑衅,而是对天道秩序最彻底的亵渎与篡夺!
“竖子!你找死!”
怒吼声中,劫雷使者仓促间双手结印,一枚镌刻着无数古老纹路的符文凭空浮现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灭世气息。
正是他赖以掌控雷罚的根本——灭世符文!
他试图以符文之力镇压这道被扭曲的劫雷,重新夺回控制权。
然而,他低估了林玄策的决心,更低估了誓刃与吞噬之核结合后那霸道绝伦的吞噬与转化之力。
被林玄策引动的劫雷,其核心已烙印上了他的意志,狂暴之中更添了一份不容违逆的决绝。
轰——!
灭世符文与暗金雷矛悍然相撞,爆发出比先前更为炽烈的光与热。
空间寸寸碎裂,露出漆黑的虚空裂缝。
劫雷使者身前的符文剧烈震颤,上面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。
他试图强行压制,但那雷矛之中蕴含的,是林玄策渡劫以来所吞噬、压缩、提纯的雷噬之力,其质早已超越了寻常天雷。
“噗嗤!”
一声闷响,灭世符文终究没能完全抵挡。
暗金雷矛在崩碎了符文的大半威能后,余势不减,如烧红的烙铁刺入腐木,瞬间贯穿了劫雷使者的左肩。
雷火爆开,毁灭性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肆虐。
他的左半边身躯,从肩胛到肋骨,瞬间崩裂,化作焦黑的碎块,逸散的雷光甚至将他身后的云层都灼烧出一个巨大的空洞。
“啊啊啊——!”劫雷使者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咆哮,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与屈辱,“你不过是下界一只苟延残喘的蝼蚁,竟敢篡夺天罚权柄!”
林玄策身形笔直,悬立于翻涌的雷海之上,周身电蛇环绕,宛如雷中帝王。
他手中誓刃斜指苍穹,剑锋遥遥锁定气息萎靡的劫雷使者,声音冰冷而坚定,传遍四野:“天罚若被私用,便不配称天罚。今日,我林玄策以守关者之名,收归雷权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苍穹之上,更为恐怖的威压降临。
第八重劫雷,已然凝聚成形!
那是一道粗壮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紫电光柱,其中仿佛蕴藏着一方雷霆世界。
它未曾落下,仅仅是存在,就让下方的空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,仿佛随时都会被其重量压塌。
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,林玄策不避不让。
他主动敞开胸膛,丹田内的吞噬之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,体表浮现出一个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。
同时,他手中誓刃的剑格处,那两枚神秘的金属圆环开始高速旋转,发出嗡嗡的颤鸣,与他体内的漩涡形成了完美的共鸣。
“来!”
他仰天长啸,主动迎向那道紫电光柱!
轰隆!
第八重劫雷轰然劈落,没有丝毫花哨,纯粹是力量与法则的极致体现。
它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林玄策,或者说,是被他胸前的黑色漩涡与誓刃剑格上的双环精准地捕捉!
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。
那足以毁灭一方小世界的雷光,在接触到漩涡与双环的刹那,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扭曲、压缩。
万丈雷光,被硬生生挤压成一道细线,再由线凝结成点。
刺目的紫光最终化为一滴晶莹剔剔透、宛如世间最完美宝石的液态雷晶。
这枚液态雷晶甫一形成,便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能量波动。
林玄策毫不犹豫,引导着它顺着誓刃剑身,流经手臂,最终如一道暖流,注入了自己的丹田气海。
就在此时,一直冷静观战的苏青璃脸色骤变,她敏锐地察觉到,劫云最深处,一股比第八重劫雷更加邪异、更加危险的气息正在迅速成形。
她腰间的青璃剑不受控制地猛然出鞘半寸,发出尖锐的剑鸣。
“小心!他在献祭自身,召唤‘伪神之雷’!”
苏青璃的话音未落,远处的劫雷使者已然状若疯魔。
他看着自己崩裂的身躯,他竟将自己残存的半边身躯,猛地投入了头顶那道由灭世符文所化的雷环之中!
“以我之躯,为神献祭!以我之魂,为神引航!恭迎……无相尊主神威降临!”
他凄厉的吼声化作了最后的诅咒。
他的血肉、骨骼、神魂,在接触到雷环的瞬间,便被彻底点燃,化作了最纯粹的燃料。
而那枚核心的灭世符文,则成为了引信,彻底引爆了这股献祭之力。
一道漆黑如墨的雷霆,自雷环中缓缓凝聚。
这道雷霆不再有任何光亮,反而像是一道空间的裂痕,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。
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在那漆黑的雷光核心,竟隐隐浮现出一张巨大而模糊的面孔——那面孔无悲无喜,却带着俯瞰众生的冷漠与威严,正是无相尊主的虚影!
天劫碑灵那虚弱的意念在林玄策识海中响起,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:“此雷已非天罚,乃‘伪神裁决’!其中蕴含信仰毒素与法则之力,可直接磨灭修士道基,一旦被击中,形神俱灭,永不超生!”
几乎是同一时间,林玄策的识海如同被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,剧痛无比。
系统冰冷的警告声也随之炸响:
【警告!
检测到‘灭世级信仰冲击’,目标锁定宿主道基!
建议立刻终止吞噬进程,全力防御!】
黑雷下坠,看似缓慢,实则锁定了因果,封死了所有退路。
那股源自“伪神”的意志,穿透了时空,直接压迫在林玄策的灵魂之上,要将他的一切存在从根源上抹除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守关堡垒中,三道流光冲天而起。
那是仅存的三具守关护法。
他们没有丝毫犹豫,在空中呈三角之势站定,体内的灵核同时迸发出最耀眼的光芒。
“以我残躯,护佑守关!”
“阵起!封天!”
三具护法同时引爆了体内最后的灵核,将毕生修为化作一道璀璨的能量光幕。
这道光幕冲天而起,形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封印阵,堪堪挡在了那道漆黑的“伪神裁决”之前。
封印阵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的时间,便被黑雷压得寸寸龟裂,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。
但就是这短暂的喘息之机,为林玄策赢得了最宝贵的时机。
“信念融合·完全态!”
林玄策双目赤红,不退反进。
他彻底放开了对体内万界信火的压制,任由那股源自无数生灵的信念洪流,与他刚刚吞噬的第八重雷劫之力、以及他自身的雷噬之力,疯狂地交融在一起。
三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力量,在他的意志驱动下,达到了完美的平衡。
他手中的誓刃发出震天的龙吟,剑身上那个古朴的“渊”字古纹,在这一刻骤然亮起,光芒万丈!
一道模糊而伟岸的虚影,竟从誓刃之中投射而出,傲立于林玄策身后。
那虚影身披古老战甲,面容不清,但那股横断万古、守护苍生的无上剑意,却真实不虚。
正是初代守关者的残影!
虚影缓缓抬起手臂,与林玄策的动作完全同步。
他手中同样握着一柄由光影构成的誓刃,一剑,朝着那即将破开封印的黑雷,悍然斩落!
这一剑,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,却仿佛斩断了时间与空间,斩断了因与果。
正是远古时期,初代守关者用以对抗灭世者的至强一招——“誓断天罚”!
黑雷之中,那无相尊主的虚影似乎也察觉到了威胁,漠然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。
但一切都晚了。
剑光过处,黑雷无声无息地从中间被一分为二,接着寸寸崩解,化作最原始的能量粒子,消散于天地之间。
那股灭世级的信仰冲击,也随之烟消云散。
“你赢不了……祂……已经在等你归位了……”
劫雷使者最后一道不甘的嘶吼在天地间回荡,他那被献祭后仅存的一点真灵,也随着黑雷的崩解而彻底化作了飞灰。
原地,唯留一枚闪烁着奇异雷光的古朴符文,静静悬浮在半空中。
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:【恭喜宿主击杀劫雷使者(分神),成功逆转天劫。
获得特殊物品“劫雷符文”x1,解锁新能力‘天罚模拟’:可消耗灵力模拟小型天劫攻击,对虚蚀类敌人附加‘法则湮灭’效果。】
林玄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,伸手握住了那枚符文。
符文入手温热,一股精纯至极的雷霆本源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,与他丹田气海中那翻腾的能量、以及他自身的气运金龙瞬间交融。
他的丹田在这一刻发出了开天辟地般的轰鸣。
那颗早已达到极限的璀璨金丹,轰然破碎!
但这并非毁灭,而是新生。
无数碎片化作最精纯的能量,在气海中央重新凝聚,一个与林玄策面貌一般无二的迷你元婴,缓缓睁开了双眼。
元婴成,法相凝!
林玄策的身后,一尊顶天立地的法相虚影一闪而逝,其威严浩瀚,仿佛能执掌万法。
天空之上,第九重劫雷终于缓缓凝聚。
然而,这一次,它不再狂暴,不再充满毁灭气息。
九道颜色各异的劫雷,如同温顺的灵蛇,也如同前来朝圣的臣子,缓缓降下,围绕着林玄策的周身盘旋、环绕,将最本源的雷之法则之力,主动灌入他的体内,为他巩固着刚刚突破的境界。
天劫碑灵的声音变得无比虚弱,仿佛即将消散:“劫已认主……仙尊之位,自此归心……”
林玄策缓缓睁开双眼。
他的眸中,一边是璀璨的雷光,一边是尊贵的金紫,气息内敛,却如渊似海,深不可测。
仙尊初期,成!
他抬起手,那九道本应毁天灭地的第九重劫雷,竟如温顺的宠物般,缠绕在他的臂膀之上,随着他的心意流转,任其驱使。
远处,苏青璃将青璃剑缓缓归鞘,玉手轻抚剑脊,美眸中映着那道被万雷拱卫的身影,低声自语:“这一世,你终于……走到了他曾经的位置。”
就在此时,林玄策脑海中,那寄宿于誓刃剑柄中的模糊意志,在经历了长久的沉默后,第一次用一种复杂难明的语气低语道:“……主人,你不再是继承者了。”
林玄策闻言,心中一动,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遥远的北方天际。
在他晋升仙尊的瞬间,他那被无限放大的感知力,清晰地捕捉到了妖界血渊深处,第二枚命契残片那愈发活跃的气息。
然而,几乎是同一时间,他脚下的大地深处,那枚被他亲手打入地底,用以镇压地脉的黑色符钉,竟毫无征兆地,开始极其轻微地……震颤了起来。
那震颤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,却仿佛是在回应着某种来自九天之上、或是九幽之下的古老召唤。
林玄策立于守关堡垒的断壁残垣之顶,刚刚晋升的仙尊气息如深海暗流般在他周身缓缓流转,九色雷光尚未完全散去,将他的身影映衬得宛如神明。
他的眉头,却在这一刻,不易察觉地,微微蹙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