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河同悲咒的余韵在归墟死寂的天地间缓缓沉淀,那浩瀚的悲伤业力被叶残生引光明鼎(同悲鼎)纳于己身,以心灯寂灭之道强行承受、化纳。虽未彻底消弭这万年积弊,却终将其狂暴之势抚平,化作一道需以漫长岁月去化解的沉重伤痕。叶残生面色苍白如纸,神魂虚弱,气息萎靡到了极点,然其道心历经此番洗礼,却愈发晶莹剔透,眸光深处,慈悲与坚毅交织,更添一份洞悉世情的沧桑。幽冥尊主气息彻底湮灭,九幽魔城废墟一片死寂,唯余同悲鼎悬浮于空,散发着温润而略带哀伤的光辉,鼎身山川社稷图案流转,仿佛铭记着方才的悲壮。
良久,叶残生缓缓调匀呼吸,艰难地抬起手,轻抚同悲鼎。鼎身微温,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。
叶残生(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):
“魔尊……你以代码井秩序为‘王道’,视苍生为棋子,欲建永恒不变之世,终是镜花水月,反噬自身。可知为何?”
(他目光扫过这片破碎的天地,仿佛在与那已消散的魔魂对话。)
“只因你的‘道’,无情。视万物为刍狗,天地岂能容你?你的秩序,是死寂的秩序,而非生灵繁衍、文明演进所需的生机勃勃的秩序。”
守夜(山岳虚影传来沉重而欣慰的波动):
“残生所言极是。王道,非是高高在上、掌控一切。禹王疏九河,定九州,非为奴役万民,乃是为苍生开太平,其王道,根基在于‘德’与‘责’。”
织梦(流萤之光环绕同悲鼎,传递出温暖而充满希望的梦境碎片):
“真正的‘王’的梦……应该是……让大家都能做好梦……有家……有盼头……而不是……大家都做一个冰冷的、一样的梦……”
凌素心印记(月华清冷,语带深意):
“上古圣王,垂拱而治,天下清明。其道在‘无为’而‘无不为’,在于顺应民心天意,导人向善,而非强加枷锁。”
叶残生(微微颔首,寂灭珠光在掌心流转,映照心灯):
“不错。魔尊,你败,非是力不如人,而是道错了。你所追求的‘王道’,是独夫之道,是灭绝之道。而真正的王道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似乎穿透虚空,看到了京城朝堂,看到了边关烽火,看到了市井百姓。
“真正的王道,当以民为本,以德配天。是调和阴阳,理顺五行,使万物各得其所;是选贤任能,律法公正,使善恶有报;是轻徭薄赋,劝课农桑,使百姓安乐;是修文偃武,怀柔远人,使四海宾服。此道,在乎平衡,在乎生生不息,在乎……敬畏与仁爱。”
“然,” 叶残生话锋一转,眼中闪过锐利光芒,“世间总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,总有律法难以尽善之处,总有强权欺凌弱小之时。魔尊此类,视王道为枷锁,妄图以邪魔歪道践踏世间规则者,亦非少数。”
他抬起手,心灯之光在指尖跳跃,温暖而坚定。
“此时此刻,便需‘侠道’!”
“侠者,急公好义,扶危济困,路见不平,拔刀相助。不循常法,不惧强权,只问本心,但求无愧。”
“侠道,是王道的补充,是秩序的扞卫者,亦是……规则的警示者!当王道有缺,律法不公,侠道便是那划破黑暗的闪电,是那匡扶正义的利剑!”
“我叶残生,今日能站于此地,非因身居庙堂,执掌权柄,而是凭这心中一点不灭的灯火,凭这手中斩妖除魔的剑!此乃……侠道!”
禹王印记(自同悲鼎中传来苍茫而赞许的意念):
“大善!王道如河床,导引水流,滋养万物;侠道如舟楫,激浊扬清,济渡众生。河床稳固,舟楫方能行远;舟楫往来,亦能疏浚河床,警示险滩。二者相辅相成,缺一不可。后世者,你已明悟此理。”
叶残生(向虚空拱手):
“禹王明鉴。然,侠道亦有界限。若仗侠行凶,以武犯禁,则与魔道无异。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。其行或出于义愤,其心必归于正道。最终所求,仍是海晏河清,天下太平,此亦与王道殊途同归。”
“魔尊,你只见王道之秩序,不见其仁爱根基;你只觉侠道之恣意,不明其赤子之心。你以己度人,以为世间唯有掌控与力量,故而堕入魔道,万劫不复。”
他长叹一声,同悲鼎光芒流转,将周围残余的幽冥气息彻底净化。
“今日,我以侠道之心,行守护之事,破你魔道,亦是为真正的王道……扫清障碍。但愿此后,庙堂之上,王道昌明,赏罚分明;江湖之远,侠义长存,正气浩然。如此,方为……人间正道。”
言罢,叶残生收起同悲鼎,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与神魂深处那沉甸甸的业力伤痕,却步履坚定地,一步踏出,身影渐渐消失在这片正在缓慢自我修复的归墟之地。
身后,唯有他低沉而坚定的话语,在死寂的虚空中缓缓回荡:
“王道为体,侠道为用。心存光明,何惧道阻且长……”
(第二百六十章 完)